苏娩受教地点头。顾北溟掏出钱包，递给她一张大钞。“这钱给你拿着，我们要去秀山游乐园，你叫个出租车，带我去吧。”

苏娩很兴奋，又有些紧张，好多车子跑来跑去，她要找顶上带亮闪闪的小冠的。

“看，就是那种车，你像这样招手。”顾北溟示范了一下。“不过那辆车里有人，有人了就不能载我们了，你得等一辆车上没人的。”

苏娩点点头，认好了顶上要有冠的就是出租车，可以招手叫停。她远远看到有两辆朝这边来，赶紧招手，可是两辆车上都有人，车子直接开了过去。苏娩有些失望，看了看顾北溟。顾北溟说没关系，又不赶时间，继续等。

这时候顾北溟电话响，顾北溟转身接电话。简短通话完毕，转头过来，他愣了，苏娩正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拦了一辆——警车。

警车靠边停在了苏娩的身边，顾北溟吓得赶紧过去，苏娩高兴地转头冲他喊：“顾北溟，我拦到出租车了。”

顾北溟三两步迈过去，可惜没法阻止苏娩的傻话，他清楚地看到警车里副驾驶座摇下车窗的那个警察听到苏娩的话后脸绿了。

两个警察都下了车。苏娩这时惊觉情况不对。顾北溟把她拉了往后站。

“怎么回事？”警察问。

“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我在教她认出租车，刚才没注意她，她看到车顶有东西，就以为是，认错了，不好意思。”顾北溟实在编不出什么合理解释，只好实话实说。

“这么大了，是小孩吗？不记得出租车？”两位警察先生不信。

“抱歉，她刚从山里出来，真不懂。”顾北溟觉得要是有人这么跟他说，他也不会信的。可他还能编出什么呢？编不出来。

苏娩从顾北溟身后探出脑袋来，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警察。

“身份证拿出来。”警察果然是不相信。

顾北溟叹口气，往好处想，警察先生智商正常，要是这样就信了，那人民群众太没安全感了。他掏出钱包，把自己和苏娩的身份证都拿出来。苏娩在一旁认真看着他们的举动。警察把身份证查了，没查出什么问题来，顾北溟心里暗忖月老那个造伪证技术还真是不错啊。

警察仔细看看顾北溟，又看看苏娩，问苏娩：“小姑娘，你认识他吗？”

“认识。他是我远房表哥。”

警察皱了眉头，再看看顾北溟。顾北溟也皱眉头，不高兴了，远房表哥怎么了，远房表哥也是正直可靠，能挺直腰杆的。

“你爸爸妈妈呢？”警察又问苏娩。

“去世了。”苏娩答。

“那你监护人呢？电话多少？”

苏娩流利地报了一串号码，看了顾北溟一眼。顾北溟很无奈地看着警察拨了那号码，然后自己的手机响了。

“她的监护人就是我，远房表哥。”顾北溟这话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别着急，警察哥哥是担心我的安危，他们是好心。”苏娩还安慰他。然后两个警察和顾北溟一起瞪她。

“还有问题吗？”顾北溟问警察，心里有些冒火。他真是米粉吃坏了脑子教她拦什么出租车。

两位警察互相看了一眼，将身份证还了回来，又教育了几句不可以乱拦警车之类的话，终于走了。苏娩看着远去的车屁股，跟顾北溟解释：“我以为小冠的不停，大冠的也是可以的。”

“那两个长得完全不一样好吗？”

“别的车顶上都没有东西，我以为有东西的都是。”

顾北溟气都叹不出来了，好吧，其实按说她这样也没错，举一反三，大胆尝试。“算了算了，忘了出租车吧。”领着她往车子走，还是开车吧。

苏娩却突然指着前面刚进站的公交车说：“冯姐说过，这种车子也能带我们去想去的地方。”

顾北溟心里一动，公交车是生活技能好教材。“走，我们去坐公交车。”

带着苏娩蹭蹭跑到公车站，教苏娩看站牌。“我们不去远的地方，就坐一站，你体验一下就好。以后要是……”要是什么呢？要是去远的地方，她可以自己坐公车回家？可是公车还分好多路，也许一趟不到还要转车，然后路线也很复杂，他自己都弄不清哪路转哪路到哪里。算了，别以后了，先让她试一试。

“一会车子来了，从前门上去，给钱，然后走到车子里，有座位就坐，没座位就站着。要是有男的故意挤着你蹭着你，那就是色狼，你可以揍他。”

“我不会乱揍人的。”苏娩说。

“嗯，嗯，我知道你乖。”顾北溟不自觉转入大灰狼口吻模式。公车还没有来，他趁此机会跟苏娩讲述公交车上的规矩，什么见到老人小孩要让座了，要注意防盗防小偷防色狼防坐过站，巴拉巴拉讲一堆，讲得旁边一起等车的人总看他。

顾北溟脸皮有些挂不住，看什么看，没见过教孩子坐车的吗？他虽然坐得不多，但常识也是有的，门道也是清楚的好吧？

等了好一会，终于来了一辆公交车，苏娩排着队，心里有些兴奋。这是新挑战呢，好期待。说好了她管出钱带着顾北溟坐车，她把钞票拿了出来，捏在手里紧张等待着。人流一个一个地上去了，大家把钱都投进了钱箱里，苏娩看得仔细，他们投的是小钱，苏娩咬咬唇，她学过的，钱不一样，她上了车，把钱递给司机，小小声说：“请找钱。”

司机有些愣，目光从那张钞票移到了苏娩脸上，从这小姑娘脸上看不出她是来闹事踢馆的，小眼神还特别真挚和无辜，原来想斥两句的司机顿时把话咽回去了。“找不开。”

后面的乘客纷纷挤上来投了钱都进车了，只有苏娩僵直地站着，举着她那张可怜的钞票。一车人加上司机都盯着他们看，站在苏娩身后的顾北溟脸皮快要掉到地上，可他钱包里也没零钱了，买米粉的时候零钱正正好，一分不多，现在他身上的钞票全跟苏娩手上的那张一样可怜。现在的公交车怎么服务这么差呢，连零钱都不找！

“走吧，我们不坐了。”顾北溟拉着一脸沮丧的苏娩下车，在一车人同情的目光下，车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