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比阿鼻地狱还要痛苦的深渊。
在衡玉走神时，她听到隔壁桌放下茶杯时力度极重，杯子磕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响声。
看着了悟想动，衡玉声音有些发颤。
隔壁桌的和尚捏着茶杯的力度极重，手上灵力一个不稳，茶杯直接在他手心里炸开。
一张眉眼如画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坐在隔壁桌喝茶的和尚微微僵直了背脊。
他垂下了眼，身形轻轻晃动起来，手中紧握着的九环锡杖叮铃作响。
视线落在他们身上时，和尚就认出了衡玉和了悟的身份——
九环锡杖发出的声音让衡玉和了悟都转过头。
衡玉努力忽略手心的触感，她侧头看向那个和尚：“前辈到底是何人？我与他的事情你又何必多加干涉？”
了悟身体有些僵硬，没想到衡玉会做出这番举动。
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脸颊上蔓延开来的温热。
沉默片刻，那始终低着头的和尚缓缓抬起头来。
距离元婴期不过临门一脚？
他长相出尘，宛若端坐在无量佛境里悲天悯人的佛，看得人心尖发颤。
她的手缓缓下滑，拂过了悟的右耳耳畔，拂过了悟的右耳耳垂，食指在他脸颊轮廓滑动，最后抚摸上他的右脸。
看清和尚的身影时，衡玉微愣：是那天开坛讲法时她瞧见的和尚。
了悟微愣。
这些事情若是传出去，天下佛修能把她给人道毁灭了。
她摸着了悟的头，觉得触感实在是好，好到有些舍不得移开手。
她的确没说错，这个香囊款式好看是好看，但有些边边角角都出现了磨损，看上去上了些年头。
想了很久，但一直没找到机会的衡玉大胆伸出手落在了悟的光头上，狠狠摸了两下。
这话说得衡玉险些没接上。
而那始终垂下头的和尚，忍不住摇动手中的九环锡杖：“道友何必毁他佛道。”
对方失态了。
很多事情就此串联起来。
说完，衡玉扯下腰间挂着的香囊。
衡玉脸上笑容明艳：“我并不清楚道友的意思。”
了念已经震惊得失了言语。
想到这里，衡玉连忙回神，兴致勃勃对了悟说道：“那我要准备什么布料……我储物戒指里好像没有布料，你那有没有？”
语调近似呢喃。
衡玉在脑海里思索着：元婴期和化神期多数在自己的洞府里闭关，在这沧澜大陆行走的修士中，结丹后期已经凌驾于无数人之上。但此刻，这样一位佛修出现在了小小平城……
——这妖女，她她她她要师兄洗手作羹汤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想要师兄做针线活。
他走进来时，正好听到衡玉最后这句话。
衡玉的手纤细而白皙。
衡玉：“……”
同一桌坐着的了念小和尚也忍不住抬头，狠狠瞪了衡玉一眼。
了悟没猜透她话中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了悟回复：“不担心。”
这个佛修会不会和那个妖女有关系？
了悟就处于结丹期，对于这个和尚的境界还是有一番清楚判断的。
想到她刚刚说的‘配合’，了悟隐隐猜到了衡玉的意思。
他身上秘密极多，底牌也不少，只要不是元婴期修士亲临，即使是面对结丹后期修士了悟也无惧。
“那了悟师兄可以配合我吗？我想要试探试探他。”传音完这句，衡玉开口说道，“我的香囊磨损了不少。”
了悟把神识探进储物戒指里翻找一番：“只有缝制僧衣的布料，若洛主不嫌弃的话……”
先前没注意，衡玉现在才注意到这个和尚的气势比了悟还要惊人，这说明他至少是结丹中期修为！
和尚身为结丹后期修士，当然不会因为这小小茶杯碎片而受伤，只是茶杯里还装着大半杯温热的茶水，这些茶水顺着桌角流下来，打湿了和尚的僧衣。
他看着衡玉与了悟，语速很慢：“在没有被逐出宗门之前，贫……我有个佛号，名为圆静。”
像是想到了什么，和尚眉心刺痛。
和尚眼里划过一抹沉痛之色。
注意到和尚越发失态，衡玉干脆给他下一记狠药。
但这些美好的话，很多时候都像是裹着蜜糖的毒.药。
他回道：“结丹后期，距离元婴期不过临门一脚。”
“……这位道友可有事？”衡玉起身，试探性问了一句。
了悟闭眼，在心中默念经文。
但是并不让人十分抗拒。
这种温热陌生……
衡玉把香囊递到了悟面前，让他仔细瞧清楚：“了悟师兄会缝制香囊吗？如果你会缝制我就不去外面瞎买了。”
和尚垂下头，没让衡玉他们看清他的长相：“贫……我只是觉得在这俗世里不能相信的东西有很多，就比如妖女的微笑与话语。”
无定宗佛子，以及……合欢宗女修。
他开口道：“贫僧从来没缝制过衣物，但若是洛主想，贫僧可为洛主一试。”
在这样一张脸上，那代表着‘无定宗弃徒’身份的黑色符文显得无比突兀与明显。
“了悟师兄，你知道那个佛修是什么修为吗？”衡玉给了悟传音。
和尚抬手，把斗笠扬起来一些，看向衡玉和了悟那桌。
她说：“不要拒绝我。”
她侧头看向了悟。
为什么一本正经的和尚说着一本正经的话，她觉得自己真的有被撩到？
了悟身体越发僵硬。
但清晰传入了悟的耳朵里。
他却好像没注意到般，呆愣愣坐在那里，神情怅然若失。
缓慢，而缠绵。
衡玉抿起唇角，给了悟传音：“了悟师兄担心触怒那位结丹后期佛修吗？”
——采阳补阴的妖女，结丹后期的佛修，用僧衣一角缝制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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