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对啊对啊。”了念补充道，“师兄你现在还要度劫，心境没能圆满，这是特殊情况。”这话说得，好像刚刚表现得十分焦虑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泡茶的动作不快，却很赏心悦目。
衡玉也不由抿了抿唇。
她没说话，只是取出一份茶具，动作娴熟而优雅地泡茶。
他明知道那是梦，依旧为了那个可能性而暂时停驻。
衡玉摇头，换了个话题:“那陪我下一盘棋吧。当初还是你教我下棋的，几十年过去了，让你看看我的棋艺有没有进步。”
“我的院子？”衡玉错愕。
“不是你师兄。”衡玉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别紧张，他会很快出来的。”
了悟两只手一块儿捧着杯子，却没喝。
光幕掀起的涟漪刚刚平复下来，再次出现剧烈波动，然后，那个熟悉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衡玉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那双眼里灵动得仿佛会说话，像是问他在看些什么。
衡玉挽了挽裙摆，坐到蒲团上，一只手抱着膝盖。
——是剑宗修士。
和裁判确定过名次后，了悟走到众师弟面前，脸上带着歉意：“这回似乎慢了些。”
了念有些烦躁起来。
“快进来吧，傻站在外面干嘛呢！”衡玉见他站着不动，好像一根柱子般死死站在那里，抬手扣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进院子里，“要喝什么茶合欢花炮制的茶要不要？”
了念等得焦虑起来，实在站不住，就在原地走来走去绕圈子。
情门，通过。
“那你在笑什么。”衡玉也觉得好笑。
他可是佛门之光，小小幻境不可能迷惑得住他。
衡玉手速飞快，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脸：“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时隔多日，这是贫僧的回应。”
幻境内。
他对此留有印象，幻境依照他的记忆构造出来的院子自然也和她的描述相差无几。
“以后会努力为你找到的。”他说的是现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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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不是洛主，而梦终究是梦。”
转念一想，她私底下是向了悟介绍过她的院子景致的。
尤其是，真正的洛主正在外面等着他。
“怎么了？”衡玉奇怪。
他不作声，将手上那枚棋子丢回到棋盒里。
“你输了。”衡玉说。
“你不赶时间吧，如果不赶时间，我泡得慢一些。”
“……”
“洛主可能不好奇，但贫僧想把自己在幻境里遇到的场景告诉你。”了悟坐直，说，“贫僧在幻境里，到了你住的院子。”
试剑台外。
“比试已经结束，你们还要瞧热闹可以继续留在这里，若是无事就先散去吧。”了悟出声道。
了悟指尖还捻着一枚白子，他有些走神，直到衡玉出声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输了。
幻境编织了一场梦。
幻境里的茶水是不能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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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声说了句“抱歉”，掌间灵力涌动，有着熟悉容貌的幻象被灵力撕碎，周遭的一切场景同样被灵力破开。
第一个通过心境比试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了悟师兄！
“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了念突然出声，表情有些沮丧。
他指着最开始衡玉坐着晒太阳的那个地方：“我们过去坐着晒会儿太阳吧。”
“好。”
她站起身，绕过石桌来到他面前，紧紧攥着他的一只手，微微俯下身与他对视，眼里带着些懊恼。
然后，他真的伸出手，轻柔而克制地抱住她。
但了悟也没解释什么，隔着人群，他与站在人群外的衡玉对视。
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为她理顺垂落到耳侧的长发。
等围着他的人差不多全部散开，了悟才走向衡玉。
只可能是因为某些事情耽搁了。
“我要走了。”了悟说，同时从石凳上站起来。
之前说着不好奇，但现在，衡玉还是忍不住猜测起了悟在情门里会遇到怎样的幻境。
“……啊？”
黑色棋子落下，瞬间屠龙。
“师兄还没出来啊。”了念抓了抓脸颊，“我听其他师兄说，了悟师兄当年可是创造了最短时间通过心境比试的记录。他现在佛法更高深了，怎么通关的速度反而下降了。”
“如果真正的洛主要留贫僧，贫僧定会为她推迟行程，多在合欢宗停留一段时间，直到她先觉得不妥开口赶人。”
这个地方空旷，风就格外猖狂，吹在身上有些发冷。了悟在储物戒指里翻找，取出一件干净的外袍，轻巧搭在衡玉的肩膀上：“还冷吗？”
“不赶时间。”了悟说。
了悟看着眼前那俏生生站立的女子，在心里回答。
衡玉愣神片刻，突然意识到了悟才取得心境第三名的原因——
就连素来与了悟不合的了缘都放缓声音，说：“你才刚突破结丹中期，能第三个从心境比试里出来还不够强吗。别向上一届法会看齐，参加上一届法会时你好歹也是筑基巅峰啊。”
而且，他不太喜欢自欺欺人，这会让他恍惚分神。就像刚刚下棋时他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般。
了悟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下来。
“怎么回事，一个时辰过去了，师兄怎么还没……”余光瞥见那道光幕掀起涟漪，隐约是有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了念的声音激动得险些变调，“是师兄出来了吗！”
试剑台外。
等茶水泡好，衡玉把散发着氤氲雾气的茶水倒进一个花朵形状的杯子里，然后把杯子推到他面前。
说完，她自己先狡黠地笑起来：“还是算了，宗门的合欢花都有催情作用，让佛子喝下多不好。”
“按照时间线，那时应该是几十年以后了。你在幻境里说——原本打算过去无定宗寻我，没想到我先一步来到合欢宗见你。”
了念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往后退开一大步：“没什么，都是红粉骷髅，师兄不会受到迷惑的。”
了念连忙摇头：“师兄已经很厉害了。”
其他师弟连声附和。
“不冷了。”衡玉说，“把我喊到这里，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冰魄花，极品灵药，直接服用可以增加突破元婴期的三成可能性。
“嗯！”了念用力点头。
衡玉好像也不在乎他喝没喝茶水，泡好茶后兴致勃勃问道：“之前让你帮我寻的冰魄花，你找到了吗？这回有没有给我带过来？对了，还有极光之晨。”她敲了敲桌面，等着他回应。
“那天在试剑台上，你突然抱住贫僧。”
没过多久，又有人从光幕里出来了。
衡玉笑了笑，也没有心情再逗了念。
了念的神情僵住了。
嘟囔两句，了念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鼓着脸颊盯着衡玉。
走到偏僻的角落，踏上阶梯，了悟先行坐下：“稍等。”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块蒲团，在距离他不近不远的地方放下，“地上凉。”
衡玉喝茶的动作一顿。
他贪恋这一刻，但他的向佛之心从未动摇，不可能为一场幻境停留太久。
他坐着，安安静静看着她泡茶。
了悟望向她的眸光一如既往地幽深温和。
了悟说：“在想些事情。”
极光之晨，可以制成延寿类丹药。这修真界里，只要和‘延寿’沾边的，都非常珍稀。
被师弟们这么安慰，了悟默默点头。其实他并不看重名次，只是觉得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还没来得及惊喜，就看到那从光幕里头走出来的人穿着黑白学宫的宗服。
衡玉捧着茶杯抿了口茶水：“怎么心不在焉的？你刚刚下棋状态不太好。”
衡玉就站在他身边，他这么突然站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到很近很近，近到几乎相拥。
听到她这么理直气壮问他要东西，了悟终于露出进入幻境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还没找到。”
在其他事情上你不会欺骗我，唯独这件事，你再怎么口口声声保证，最后都会沦为欺骗。
她慢慢把茶杯放回到桌子上：“是不是要离开了……可你才刚到合欢宗不久，你我几十年未见，多陪我几日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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