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两人步入一片松树林。

    他们那几个光溜溜的小脑袋正凑在一起，边轻声嘀咕着边偷偷用余光打量了悟的背影。

    似乎是终于走到地方，了悟停下脚步。

    他笑时，眉眼舒展，满满的温柔便从那清冷的表象里浸出来。

    不知是否听到她的声音，了悟脚步未停，直直绕过灵液湖，反倒是那位长老先一步发现了悟的身影，抬起右手作势要出声喊住了悟。

    衡玉目光偏移，发现了悟来的地点居然是冰莲湖——测魔阵法就是在冰莲湖深处，她也曾在这里和了悟一块儿看过日出。

    喂完松鼠后，了悟摸它的头：“能送贫僧些松子吗？”

    了悟耐心站在原地等待。

    了缘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把攥住何长老的胳膊。

    松树林里很清幽，清风送来一股淡淡的松脂清香。

    一道阴影在了悟头顶上方移动，下一刻，火红色毛发的松鼠稳稳落在了悟怀里。它仰着头，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了悟，讨好般地轻蹭了悟的手心。

    此时莲台上盘膝坐着不少弟子，他们正在闭目修炼着，一位元婴中期的长老站在湖边，出声指点他们的修炼。

    于是这番动作便显得情意绵长起来。

    “你已入五阶了。”了悟抚摸着它的毛发，这姿势和动作像极了他抚摸小白时那般，“以前和洛主在此处遇到你时，你不过是三阶，看来这些年你没少问师弟们要丹药吃。”他这话听着像是在训戒，偏偏下一刻，他就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瓶五品丹药，将丹药倒出来后递到小松鼠嘴边，含笑看着它抱起丹药啃食。

    见身边的人无知无觉，衡玉猜测道：“该不会是在议论你我的风流韵事吧？应该不是，如果他们议论了我，你不会这么平静的……那就是单纯只议论了你一人？”

    了悟握着布兜穿过松树林，再绕过佛殿便到达灵液湖。

    御空踩在冰花上，了悟一路来到冰莲湖深处。

    吃松子时，他喉结上下动着，衡玉凑过去想亲他，又怕那位前辈万一没走瞧见这幕，便安安分分坐在他身边，垂下眼把玩他腰间那块‘衡’字玉佩。

    没有等待多久，刚刚消失的小松鼠再次跑了回来，它背后还提着一个小布兜，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松子。将小布兜递给了悟后，它便再次融入树林里消失不见。

    衡玉想起他说过的那番话：“……我们这般执着，为的从不是个人私欲，而是佛门和苍生，现在倒成了恶人一般。”

    和那几个练气期的小弟子擦肩而去时，衡玉回头望了他们一眼。

    衡玉的目光在那位长老身上定格片刻：昨天在那个佛殿里，她见过这位长老。

    衡玉一直关注着了缘这边。

    身边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起来。

    衡玉看他半晌，也跟着笑：“自己跟自己对话，自己突然笑起来。这么些年没见，你怎么好像越来越不精明了。”

    了缘瞥一眼了悟已经远去的背影，无辜笑道：“这——我刚刚太激动之下，反倒自己想通了。天资太高有时候也会成为一种错误。”

    衡玉拧起眉，对身边的了悟说：“我们换个地方待着吧。”

    “罢了，先不说这个问题。我就是有些奇怪，我不在的时候，你都习惯自言自语了吗？”

    冰花凝成一个莲台，了悟盘膝坐在上方，终于将自己紧紧攥着的小布兜解开，取出里面的松子剥壳。

    了悟双手合十回礼。

    湖边摆满修炼用的莲台。

    轻轻浅浅。

    “何长老！”

    她知道了悟肯定听得到那几个小佛修的嘀咕声，随口问他：“他们在嘀咕什么？”

    了悟抬眸望着高悬碧空的烈日，自语道：“能够一直避着吗。玄佛镜一行，贫僧必须要努力寻到两全之法。”

    衡玉跑到他前面，双手背在身后倒退着走，目光由始至终都黏在他身上：“可是，那位前辈说他给出的解决思路，是穷尽漫长岁月才探寻出来的。你活了多久，他不朽了多久啊……说起来，他的话对你来说，应该像是法旨般吧。”

    何长老：“……”让这样吊儿郎当的佛子代表佛门行走天下，他心有点痛。

    衡玉现在动用不了灵力，便没办法听到他们的话。

    何长老终于无奈先看他一眼：“你有什么困惑啊。”

    “长老，我遇到了修行上的困惑。”眼见何长老还要说话，了缘重而有力地强调道，“非常严重的困惑，事关我未来的大道。”

    她伸手，用尾指去勾了悟的手心。

    衡玉被他这番言行逗得发笑：“这只松鼠被惯坏，肯定有你的一份贡献。”

    衡玉啧了一声：“原来你平时的松子都是这么来的，用五品丹药换一小捧松子，你怎么这么败家啊。”

    灰色僧袍湿透紧贴着他的身体，还有不少灵液从他脸上滑落，这让他身上的邪肆之气更重了几分。

    小松鼠眼珠子转了转，低低朝了悟叫了两声，身形往空中一跃，在树间几个起落便不知了踪迹。

    等远离灵液湖后，衡玉向了悟感慨：“了缘倒是越来越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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