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行为不端,举止轻浮,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她与我共乘一车不合礼数。”
容宣说着钟离邯便在一旁“嗯嗯嗯、对对对”帮腔,他早就想打发走柳姬了,这女子的父母亲怕是生了十八张嘴在她身上,撒谎扯皮污糟乱语张口即来,没有她接不上的话茬。人也不甚安分,车内稍有晃动便往容宣身上倚,恨不得钻进男人怀里,简直不知廉耻!
萧琅略微翻了个白眼,“你家少主明知男女授受不亲还往我身上倚,恨不得钻进女人怀里,也没见你骂他不知廉耻。”
钟离邯一下被她噎住,假意翻看火堆偷瞄着容宣的神情,对方表情有些尴尬,眼角余光剜了他一下,他赶紧低下头收回视线,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容宣讪讪一笑,“这个……一码归一码,眼下还是公事要紧,昨夜虽风平浪静,然……”
“放不下,巴掌大点儿的地儿放三个人,亏你想得出来。”萧琅斜睨着他,言辞中似有暗示。
“还是疆景先生想得周到,我这便将……”容宣正欲接话,身旁的钟离邯偷偷推了他一下,他一下明了,心中陡然一惊暗叹“幸好”,话到嘴边赶紧咽下去,觑着萧琅的脸色试探说道,“将……越姬……放在我车上?”
钟离邯见鬼似的瞪着他,深觉此人脑子坏掉了,这种话也敢说。谁曾想萧琅竟一脸欣慰地说“甚好”,他愣了愣,深感这二人的世界果然与凡夫俗子大相径庭。
越柳二女争吵了近两个时辰,天亮前终于消停了。钟离邯给二人送了一只兔子果腹,不料越姬横眉冷眼地将烤兔打落在地,一副欲绝食自尽的架势。柳姬却恰恰相反,娇声软语地恳求钟离邯给她些吃食,再来些清水润喉净面更好。
钟离邯本不想理她,但对方抱着他的腿拉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撒娇威胁轮番上阵,他头都快炸了。容宣与萧琅坐在旁边看戏,丝毫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柳姬这般烟视媚行的模样一向得越姬夸赞,今日撕破脸皮便又成了“不知廉耻的娼妇”。柳姬也不是息事宁人的主儿,眼波一转一句“我可是你教出来的货色”气得越姬七窍生烟险些破口大骂,两人一直吵到再次启程才消停些。
许是无尽红尘与阴阳巫尚未反应过来,亦或许两者正在蛰伏预备一击即中,这一日也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开端,交错的车辙、飞扬的尘埃和擦肩而过的行人牛马与往日别无二致,两辆车飞驰在青州原上,一刻也不敢停留。
青州原的北端即青州郡,他们将要从城外的青州道上过路。
说起青州郡,在南部诸郡当中很出名,因为它穷,而且穷得不合常理。
这里也算得上是个交通要道,向东有至洛城的官道,东南有至周郡的官道,西南与临淄只隔一片青州原,北城门外便是通向南北大道的官道,它与最远的洛城也不过四五天车程的距离,南来北往的商人多半会在城中落脚……可即便有临淄、周郡与南北大道的扶持,此城依旧清灰冷灶,郡守年末所呈文书更是频频自称“财匮力绌”,实在令人疑惑。
萧琅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前方依旧是旷野,隐约可见一座城池的顶端轮廓,灰扑扑的,海市蜃楼一般。
“好人家的女子可不会随意掀开帘子看外面。”柳姬窝在角落里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好人家的女子也不会想着祸害亲生姊妹啊。”论吵架诡辩萧琅还没怕过谁,除了容宣。
柳姬一下变了脸,柳眉倒竖地怒道,“你胡说什么!”
“这就恼羞成怒了?”萧琅扒着眼皮做了个鬼脸,柳姬动弹不得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听她揭开那些不可宣之于口的秘密,“你与你阿姊相差近廿载,你年轻这许多却还不如你阿姊过得好,你阿姊侍奉大王,而你却得去侍奉那些个贱民,你是不是特别嫉妒特别怨恨,你的阿姊做了西夷的明珠夫人,而你却只是无尽红尘最低级的谍,以色事人者……”
“住口!你住口!”柳姬突然暴起,竟然挣脱了金丝的束缚,疯了似的向萧琅扑过来,“贱人!”
萧琅赶紧挽住金丝,柳姬猛地止住动作,像木偶一样以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
“你这样与我说话可是要……”
话音未落,车壁突然响起一阵雨打似的怪声,紧接着马匹嘶鸣车里剧烈摇晃起来,萧琅跌坐在柳姬身上两人一同滚进了角落里,一支羽箭“咄”地一声射在她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