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君一向友睦兄弟、以礼相待,可惜这些公子忘恩负义、不识好歹,竟起了违逆之心,实令寡君痛心懊悔。这些时日寡君公务繁忙,耽搁了观兵吉时,族长应当不介意罢?”
乌孙族长哪敢说话,他只盼望请兵信能够尽快送达,东原看在两家盟约的份上施以援手。
“对了!有件事不知族长知否。”季礼自袖中摸出一张羊皮卷,命人展开呈至乌孙族长面前,“前些日子,我手下一员猛将拦截到一名鬼鬼祟祟的乌孙人,严刑逼问下方知此人竟假借经商之名勾结外族,试图颠覆族长权威,着实可恨至极!寡君担心族长为此烦忧,便擅自做主,替族长将此等乱臣贼子处置了,族长应当也不介意罢?”
乌孙族长此刻心中大恸,却也不得不露出笑容感谢季子桑。乌孙勇士已然失败,接下来端看另外两人运气如何了。
季礼日常威吓乌孙族长一番后便准备离去,临走时却又说,“既然族长事务繁忙,寡君以为令公主代替族长渡河观兵亦无不妥,寡君欢迎至极!”
见乌孙族长脸色大变,嘴唇抖得说不出话来,季礼十分满意,施施然离开了乌孙王帐。
“血蔷薇”的存在令东原接收到的信息几乎与发生时间同步,晚不过两日。容宣则更早一些,这是刘晨对于他的慷慨帮助给予的答谢。
尽管君臣尽知子桑准备着手报复乌孙公主以往的羞辱之仇,但东原毫无动作。他们都在等,等乌孙十八部的请兵信抵达东原,送到姜妲手中。至于信件送达之后是否出兵仍待商榷,毕竟乌孙是异域外族,东原很难从中谋利,这个世道没有谁愿意做些赔本的买卖。
如此一直等到四月中,三族终有一信艰难抵达,却是从未抱有希望的义渠勇士,甚至连他本人都未曾想到自己竟能活着到达东原,他在几乎蒙圈的状态下被一队神秘人半是阻挠半是护送地从赵国一路“送”到了伊邑。
狂喜之下,义渠勇士来不及思考更多,拼命求见姜妲,在宫门外站立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得以入宫。姜妲见信后很是痛快,当朝发诏命戍边的国尉邹平点兵围救乌孙。
义渠勇士大喜过望,连夜折返乌孙报信。赵国实不知是福地还是灾地,刚入赵国国境他即遭人截杀,杀他的便是那几名“护送”他到伊邑的神秘人,他至死也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妲答应出兵后却按下诏令不发,她不过是虚晃一枪罢了,但也派人前往知会了邹平一声,命他早做准备,随时应战。
想那西夷只压了四万兵力在乌祷河,大头仍集中在东部各处,东原此时发兵岂非羊入虎口?且眼下东原朝堂斗争升级,姜妲一心扑在此处,实难分心照顾乌孙,西夷不挑东原的刺便是帮了她大忙,她哪还有时间反过头去挑西夷的刺!
更何况,与西夷有盟约的赵国在一旁虎视眈眈,若其守约必不会坐视不管,东原这一仗打下来保不齐要吃不了兜着走。
唉,实属多事之秋啊!
姜妲身心俱疲地半躺在榻上,菁菁在一旁给她捶着腿,不知怎地,她忽然想到了容宣。
“今日好像未曾见过相国。”
“相国因腿疾告假在家。”
“腿疾?”姜妲一时想不起缘由。
“大王忘了?那年相国惹怒大王,案上一砚见不得他嚣张,便替大王教训了他一番。许是宫外医士医治不当,由此落下了病根,逢阴雨天气便疼痛难忍。”
姜妲嘲讽似的一笑,“你倒是会说,那砚台能知晓个好坏。”
“大王英明,大王的砚台自然亦是英明……大王,奴最近听说,相国心里好像有人了。”
听菁菁这般说,姜妲一下坐直了身体,“是谁?”
菁菁摇头说不知,又说,“若是哪家宗室贵女便好了,看在贵女的面子上他与宗室的关系也许能缓和一二。更何况,他既娶了宗室之女,往后岂能离开东原?”
“宗室?”姜妲想了想,立刻失笑,“宗室哪还有适龄淑女能嫁给他。”
“这还不容易……”菁菁与她耳语几句。
“这……”姜妲惊愕,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容寡人想想……王夫那边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甚至大不如前。”
“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