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傻,放回去岂不是养、养那个什么山来着……”龙非觉得这个词就在他嘴边,但他死活说不出来。
容宣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养虎为患,放虎归山。”
“对!就是这个!”龙非有些沾沾自喜,感觉自己的肚子里确实比以前多了些墨水。“临了了公子差点反悔……”
龙非语气埋怨似的说了容宣一通,但容宣知道这人其实是在夸他,只是这夸赞险些是用“长熙军”众人的身家性命换来的,他实不敢承受。
见李贞看过来,容宣甚是惭愧,“多亏龙非与阿恒劝阻,否则必将酿成大错。”
李贞却抚上他的肩膀,欣慰不已,“公子果真像极了先王,都是难得的仁善之人。若非为了长熙与国人,先王……唉……”
容宣知道李贞后半句话想说什么,他也曾因皇考之仁慈博爱而自得,而今细细想来,先秦王为保国人而献玺的行为并不值得称道,甚至不如力战到底而被俘的宋公。不止在容宣眼里,在很多人眼里,先秦王因怕伤亡而解散“长熙军”更是傻且无用,对秦国与秦人都极端不负责任。
也许龙非所言是对的,热血男儿战死沙场才是荣光!
“宣与皇考其实并不像。”
容宣不知李贞对于先秦王的行为如何作想,是赞同亦或是反对,但他想让李贞知道,未来的新秦王和故去的老秦王其实是不一样的,他虽然心软,但并非行善积德的大善人,没有多余的慈悲之心,他宽宥与决绝的标准只有律法。
李贞抿了下嘴,拍着他的肩膀点了点头,而后无话。
说话间,众人已到村落。
说是村落,不过是一片房屋聚集的平地,有木屋有石屋,有大有小,整齐排列在峡谷北端,一眼望去竟有百余之众。此时村内静悄悄的,无人走动,但各屋门前却都亮着一支火把。
白谋带着其他人等各自分散,李贞将容宣与容恒领到一处稍大的木屋前,打开门将二人让进去,“夜深了,公子先安歇罢,等公子歇好了再见孩子们。”
容宣称是,容恒进屋收拾床榻,他便站在门口看着李贞举着火把慢慢走远。
龙非也要跟着离开,却被容宣唤住了,称有事想问他。
“公子是不是想问找先生借钱的事?”见容宣一点头,龙非连忙撇清自己,“这可不是我说的!当时公子禁足在家,明义和蔺启搜完家的第二天市井上就传开了,说公子家徒四壁,连聘礼都靠先生救济。张哥他们都知道啊,肯定是他们里面哪个人说的,真的跟我没关系!”
“谁问你这个了!”容宣知道眼前这人是故意答非所问,便没有明说,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等他主动交代。
“这个……公子真的问错人了。”龙非有点烦躁地挠着后脑勺,他也没想明白,所以很烦。“你还是问我父亲罢。”
“上将军教你的?”
“是,我父亲说李叔要是问起来就说姜妲已经帮着还了,还白赚了千五百金。”
既然是龙行教的那容宣便明白了,他还以为龙非是有什么其他的用意,果然是他想多了,龙非还是那个傻乎乎的龙非。
等容宣打发走龙非,容恒也铺好了床榻,直夸李贞准备得周到,这间屋子里器具一应俱全,只是看上去稍显陈旧。“像是放在那里等了您好多年。”
容宣坐在床边拿起矮案上一卷竹简,打开一看竟是儒家的典籍。他抹去竹简上的尘埃,低低说了声“是我来晚了”。容恒取过软布擦着案上几卷竹简,问起方才与龙非的谈话,问龙行为何要让龙非帮着撒谎。
“是为了让李叔他们更感激我,并因此对我更加信任。”
说那三千金是骗姜妲的鬼话远不如撒个谎显得容宣可怜,卖惨哭穷也是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至于说做装备的金是白赚的,则可令李贞等人感到“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快慰。
容恒闻之甚是感慨,“君侯的运气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