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您听见了吗?外面的欢呼声。”容恒趴在牖前的台子上,眉飞色舞地同容宣分享着喜讯,“蓟城攻下来了!”
“甚好。”
容宣只敷衍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相比于蓟城那意料之中的胜利他更好奇吴口发生了何事,难不成萧琅又搞出了吓唬人的动静?
然这一看可不要紧,他险些心跳骤停,高声喊着在院里闲聊的容恒,让他去传白涧前来。
白涧得讯提着下裳一角急跑过来,忙问容宣有何吩咐。
容宣并不多言,直接将东海郡的竹简推到他面前,问他吴口海难一事,“吴口往燕国峄口行商走船的这条路线一向以风平浪静著称,当日既无疾风骤雨,两艘货船何以倾覆,又何以只得两人生还?”
“仆一直在等君侯问询此事,吴口海难确实蹊跷,但有些话实不知当讲不当讲。”白涧在案旁坐下,压低声音同他说道,“此断非天灾,极有可能是人祸所致,咱们的人在调查时听到了一些甚是奇怪的流言,似是与疆景先生有关……”
白涧手下传来消息称,货船翻覆那日晴空万里,昼夜皆无风雨,然近亥时,海中却突然巨浪滔天,海面上拱起的两道水壁足有十余丈高,浪中闪着成簇的耀眼白光。
容宣听及此处已觉不妙。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天灾必不可能毫无征兆。况且随船之人中老手一般不会低于三人,怎会察觉不到天气异常,如此只可能是人祸。而拥有此等操纵自然能力之人只有阴阳家方士,又事出吴口,除了萧琅再无旁人可疑。
但他心中仍是不信此乃萧琅所为,那人虽视己命为草芥,然视苍生为己命,怎会枉顾无辜之人生死,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这其中定是有所误会!于是追问道,“这如何便与疆景先生有关?也许是他人所为,亦或夜深眼花看错了也不一定。”
“一人眼花便罢了,怎可能在场所见之人全数眼花?”
深夜汪洋中的巨剑之影清晰可见,岸上之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众人见此异象本以为是神迹,于是纷纷跪拜祷告,孰知多日之后海滨竟见货船残骸与浮尸,由是方知是灾难。海滨居民信奉海神,以为是哪里得罪了海神因而降难,孰知不幸中尚有万幸,两只船上竟有两人奇迹生还。
这二人一为海边渔民之子,一为武陵郡巨贾赢家少主。渔子一口咬死海难的凶手是一位身着黑袍、眉心有一道竖线的十八九岁的美貌女子。那女子有大神通,只画了个黑白圈就割开了海面,她将一柄只有剑柄的剑推入海中后海上立刻翻起了巨浪,掀翻了船只……
白涧说着,却闻一声凄厉的猫叫。狸花猫突然纵身跳上案,踩翻了案上的砚台笔墨,跳到门口盯着容宣。
墨汁掀在竹简上,污了大片字迹,白涧可惜地拿起竹简擦着,埋怨那只猫突然捣乱吓人一大跳。
“不怪它。”容宣悄悄撇掉指上沾的几根软毛,朝着狸花猫招招手让它过来,然而对方并不理他,扭身钻出了房门不知去向。容宣嘴角一扯将笑未笑,佯自镇定地问白涧那赢家少主又是如何说的。
“赢家少主?”白涧思忖片刻,“那人名嬴涓,其同渔子所言恰好相反,言黑袍女子才是救他二人生还之人,绝非凶手。双方各执一词,至今无法盖棺定论。”
“可知那美貌女子是哪般发色?”
“啊?”白涧似是没有听清,容宣又重复问了一遍,他这才确定自己方才未曾听错,犹豫答说,“这……许是黑发罢?若是特征过于显眼,应当有人能够注意到才是,君侯问这个作甚?”
幸好,并非萧琅。
容宣嗤笑,“仅凭这些岂可武断那是疆景先生!”
白涧亦是不信,疆景子在君侯府隐居,怎会突然出现在吴口,然最怕三人成虎,“不知渔子所言是真是假,还是受何人蛊惑指使胡言乱语,因他逢人便说那女子自称疆景子,也听嬴涓喊过她疆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