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非认定燕如就是眼前的小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忘记过去被赵国胖揍、几番求助容宣的时候了,一旦失去忧患便开始翻脸不认人,妥妥的欠收拾!
燕国欠收拾是不假,但容宣不明白赵太子被扣留不还于燕国而言到底有什么好处,难道燕国还能差赵国母子二人那丁点儿口粮不成?燕王先前明明很在意太子玢能否回燕,怎地突然间又和燕如达成了一致,不在乎太子玢的去留了呢,究竟是燕国另有所图还是过分自信?倘若赵国最终食言,反对借兵于秦的燕如又当如何自处?
萧琅嫌他瞎操心,与其担忧燕如,不如先寻思寻思秦国若遭燕国背弃当如何自处。
燕国之所以胆敢放弃赵国质子必定是有恃无恐,容宣想不出来燕国还有何妙招,是回头与赵国和好还是谋到了新的出路?“燕国失去赵玢这个把柄,还能有甚办法牵制赵国?”
“那还用问,自然还是秦国。”萧琅毫不迟疑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秦燕有盟约在身,而秦赵关系紧张,燕如完全是恃弱凌强,料定秦国不会见死不救而放任赵国坐大,必定会帮衬相对孱弱的燕国以维持现有的状态和短暂的和平,除非秦国愿与赵国平分天下。”
如今秦燕赵三国江南江北三足鼎立的形势是最理想的状态,各方最好都按兵不动。
秦国覆灭西夷不足两年,又是将将立国,国库粮饷与民生尚未恢复,根基算不得稳当,此时对上燕赵联军的胜率实在不算高,需得偃旗息鼓休养生息以恢复元气。
燕赵资历虽老但实力却远不如秦国,联手拒秦胜率半分,单打独斗定是死路一条。
赵国一直存有亡秦之心,尤其是眼下秦国空虚之时,正是扰边耗兵的大好时机,但这毕竟是个两败俱伤的法子,赵韦不可能那么傻,白白消耗赵国兵力而给燕国创造机会。他若想要真正动摇秦国,必定会去找燕国做帮手,亦是为了拉扯燕国一起下水,以免秦赵交战而燕国得利。
然而燕国被赵国欺压多年,愿不愿意不计前嫌是一方面,敢不敢帮又是另一方面。这些年,燕王父子在卫羽的游说下一直明里暗里地拒绝与赵国联盟,导致赵韦的心思暂时只能是心思,他还没有膨胀到胆敢效仿东原亡夷和容宣只身亡原的地步,未来或许会另起心机,选择由明转暗也说不准。
至于燕国,其积弱多年,大部分兵力都用在了犬戎身上,暂且无力对外掠夺,无论是攻赵还是攻秦,于燕而言皆为败局,即便赵国愿意出兵与其联手,燕国也不敢贸然同意,毕竟只要有秦国在一天,赵国便不会死盯着燕国不放。以燕国目前的实力来看,最后能够与赵国平分天下的可能性极小,多半会被愈加强大的赵国吞并。
反观秦国攻赵亦如是,燕国不太可能站在秦国这边,大概率会站在赵国那头,以防赵国失守亡国。燕国若想求生,必得做好和事佬的角色,稳住秦赵对峙的局面。
只要燕国老老实实地保持中立,在秦赵皆不敢擅动的情况下,九州完全可以维持好些年的安稳,一直安稳到秦国缓过这口气来为止。
“那燕国现在是在干嘛?讨好赵国?”龙非担心燕国是准备孤注一掷投靠赵国,“除非燕王把甘泉关还给赵国,否则赵国肯定不会接受燕国的讨好。”
萧琅不屑地撇了下嘴,燕国断无胆量归还甘泉关。若是同她想的一般,燕国试图以秦国牵制赵国,那么燕国更得把住甘泉关不撒手,一旦甘泉关被送回到赵国手里,且不说会不会暴露燕国附庸赵国的心思,只怕秦国会先因燕国的懦弱无能而抛弃这个盟友。
燕国一旦失去秦国这个倚仗,九州局势便会瞬间更改。与其组成关系不稳定的联军,赵国不如先吞燕以强兵,与秦国划江而治,各自安生几年,九州最后依旧是秦赵的战场,而秦赵治者本领不相上下,至时战事胜负尤未可知。如此,燕国活到最后的概率极低,必定会在混战中早早没了声响,半分胜率也无,因而燕国必须让秦国看到他守业的能力,以博取秦国的信任,好继续依靠着秦国替他吸引火力活下去,或借助秦燕盟约的遮掩搞些小动作,毕竟只有先活下去才有获胜的希望。
“燕地立国早于赵地七年,又有个北海郡,无论是商帝前往蓬莱供奉天神还是阴阳家弟子出世,皆需途径燕国,燕国谋取天下的功利心怕是远重于秦赵。”燕国明明事事强于赵,却又总是事事不如赵,人生来最怕攀比,萧琅自觉若是燕王,她非得拼命压过赵国一头不可!“眼下于燕国而言,在秦赵缝隙中生存下去才是最要紧的,燕是该做好和事佬的角色,否则头一个遭受攻击的便是他。”
“燕国和了数百年的稀泥了,左右逢源于他而言手到擒来。”容宣展开地图,在“燕”之一字上画了两个圈,“哪怕不看过往恩惠,如今秦强于赵,燕国依附于秦国依旧是最稳妥的选择,但也不会完全放弃赵国。无论如何,燕王与太子如尚且不会将异心摆到明面上,只是不知赵景王被刺与此事是否有所关联。”
“那肯定有联系啊,赵景王不死赵太孙不就不用回去奔丧了吗,那不就没这些事了吗!”龙非想得十分简单,认为这不过就是一件巧合大于必然的常事,只不过刚巧暴露了燕国的狼子野心罢了。
但容宣隐隐约约觉得这应当是一个人为推动必然出现的局,并非是因为赵景王的死导致的赵玢回国,而是因为赵玢要回国,所以只能赵景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