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琅不记得自己昨晚是怎么睡过去的了,但睡死之前那慌得要死的心情还历历在目。
希望沉皎那帮小崽子只是眼瘸看错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反复祈祷了三四遍才神态空洞地睁开眼睛,接着便被清晨明媚的阳光刺得眼冒金星、泪流满面。“谁啊大清早的干这事儿,能不能把帘子拉上!”
萧琅一手遮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眯着眼摸索着去关牖,今天的天气好得过分,宫人也勤快得过分,她还没起呢便拉开了帘子,眼睛差点瞎了。
“你起来了?”
靠近牖的位置传来一声不咸不淡的问候,那人动了起来,挡住阳光,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萧琅闻声手一抖,眼睛也不敢再睁开,她维持着动作原状默不作声地摸回床上,静悄悄地躺回被子里,面朝里蒙住头装死。
那人没有再说话,萧琅只觉得眼前光线晃了一下变得亮了些,接着床铺边沿一沉,看样子是有人坐在了那里。
“醒了便赶紧起来罢,莫要装死,有你死的时候。”那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吐出一句刻薄的话。
萧琅假装没有听到,微不可察地往被子里缩了一下。
“疆景子,十几年没见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还是觉得容宣今天能回来罩着你?你猜他敢不敢跟我作对?”
我又聋又瞎,听不见也看不到,不是来找我的,我叫萧琅不叫疆景子。
萧琅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即便她不起来又如何,对方还能掀她被子不成?
如此一想,她又理直气壮了起来,但下一刻她便看到两根细细的金丝像小蛇一样从她脖颈下窸窸窣窣地蔓延出来,冲着她的双手游了过去。
“天啊!”她一把掀开被子,扑过去紧紧地抱住床边那人的腰,用十二分夸张做作的语调嚎起来,“我最爱的师兄疆德先生啊,您怎么才来啊,您可知我想您想得好苦哇!”
疆德子稳稳端住手里的青玉碗,里面的茶汤一滴也没有洒出来,他试图扒掉萧琅的手,但对方大有勒断他老腰的架势,“松开,我不吃你这一套。”
萧琅立刻松手,“娇弱”地掩面轻泣,“嘤嘤嘤~师兄兄,你怎能说出如此薄情寡恩的话,难道、难道我不是你最爱的师妹了吗?”
疆德子毫不动心地冷笑一声,“你马上就要死了,我再爱你又有何用,最多不过是费心给你打一副好点儿的棺材,送你去和你那情深意长耳鬓厮磨的帝星死同穴。”
“师兄兄,你说话怎能如此阴阳怪气,不愧是阴阳家首席弟子,未来的阴阳家星主啊!”萧琅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只好拍了下马腿。
“星主?”疆德子又发出一声趾高气昂的冷笑。他饮了口凉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萧琅,“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萧琅咽了口唾沫,弱弱地回他说,“我觉得还有。”
疆德子面无表情地背过身去,“速度起来,别逼我揍你。”
“好的呢师兄兄。”
萧琅的手脚从来没有如此麻利过,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她便收拾妥当坐在了疆德子面前,万分殷勤地将小零食一一摆上案,又给疆德子新斟了碗茶汤,一脸乖巧地跪坐听训。
如此一套殷勤献下来,疆德子像是被她感动了一般,只看着她却不说话。
萧琅主动打破沉默的气氛,张口便是一阵舌灿莲花的无脑吹嘘,“十数年不见,师兄还是同从前一般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瞧这神印,可谓巧夺天工,瞧这银发,尤令冰雪失色,师兄一直活得如此优秀想必阴阳术法亦大有长进,我等微末之辈实难望其项背!”
疆德子貌似开怀地笑了一声,正当萧琅要松口气时他放下了玉碗,盯着萧琅幽幽说道,“少给我来这套没用的,如果你不想死就赶紧去收拾东西,随我回蓬莱。”
萧琅呆了呆,当即反对,“不行,容宣还在邝鹿台没回来呢!万一让人看见疆景先生离开了秦国,那岂不是给燕赵发出了动手的信号?”
疆德子嗤笑道,“容宣和秦国的死活与你何干,整日操这么多闲心,难怪没几天好活了!”
“有关系呀师兄,容宣是帝星,秦国是龙兴之地,咱们这一代的任务不就是辅佐帝星重塑九州吗?”
“哦~”疆德子露出一脸稀奇的表情,“你竟然还知道容宣是帝星,我们的任务是辅佐帝星呀?”
“天下重任切不敢忘!”说到这儿萧琅立刻骄傲起来,她抬头挺胸地向疆德子邀功,“我这不是一直在努力辅佐他么,如果没有我,秦国哪能如此安稳,容宣哪能远行十天半个月地不回来,昨天我才趁他不在家把西夷旧贵族给一一处理了。”
“是,我是让你代我先行辅佐帝星,可我没让你辅佐到帝星的床上去罢?也没让你嫁与他为妇罢?更没让你为了他不要命罢?”
疆德子犀利直白的三连问问得萧琅一下没了脾气,鹌鹑似的圈住腿抱成一团不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