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武馆不远处的一处民宅，阿晦见到了久违的张老师傅。

躺在床上的张老师傅全然不似从前鹤发童颜的模样，整个人瘦的几乎脱了形，脸上的皮肤松松垮垮满是皱纹，这样看着完全就是个普通的老人。

“张老师傅！”

阿晦心中泛起悔恨和歉意，“我……都是我的错！”

张老师傅见到阿晦也有几分激动，咳了一声笑了起来，“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都是黄土埋到脖颈处的人了，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倒是你，你可别怪我没有江湖道义把你的行踪说了出去……咳……”

“你没出什么事吧？”

老人看透世情的眼神慈悲又包容，“自打那事发生之后，我心里常常愧疚难安，怕害了你……咳……如今见你平安，我这心里也能好受不少。”

阿晦简直无地自容，“张老师傅，我实在是对不住您，本来您和小山儿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却因为我让您临老临老受这样的罪。”

张老师傅的腿也折了，躺在床上就是因为腿伤至今未好，只能卧床调养。

张老师傅宽容地摇了摇头，“人活着总会遇见命劫，况且我和小山儿还能逃出一条命来，已经该感谢上苍。阿晦，你不必说‘对不住’这三个字。”

半个字不问为什么武功侯府会为了阿晦大动干戈，把火烧到了他和小山儿的身上。

或许是因为年长，经历的事太多，张老师傅十分的平和。

阿晦羞愧难安，“张老师傅，您的武馆？”

张老师傅咳了一声，“我如今这幅样子是暂时没法再开武馆的了，只能借住在何老婆婆这，这些日子都劳烦她在照顾我和小山儿。等过些日子我把腿给养好了，我打算把武馆卖了，给小山儿娶个老婆，我就等着给小山儿带孩子了。”

小山儿就是张老师傅的小徒弟，等同于是养子。

阿晦默然，“这样也好。张老师傅您辛劳了一辈子，是时候该享享清福了。”

又问张老师傅：“小山儿呢？”

张老师傅笑笑：“他外出到通州的码头上干苦力去了。”

如今武馆闭馆没了收入，张老师傅伤了腿天天都要喝药，小山儿仗着年轻有把力气干脆去通州码头给人搬货当苦力赚点辛苦钱。

阿晦心中的愧疚越来越浓，从怀里掏出了张银票来硬递给了张老师傅。

“这张银票无论如何您都得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若是您不收，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张老师傅看看阿晦再看看这张银票，叹了口气，“就算你要给，这银票的数额也太大了些。”

阿晦笑笑：“您不怪我害得您和小山儿如今这模样，我这心里除了愧疚难安之外也十分的感激您的宽宏大量。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这样您也不用卖武馆，小山儿也不用再去干苦力活，早点让小山儿娶上老婆您老人家就能早些抱上徒孙。”

张老师傅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收下了阿晦递过来的银票，“你这孩子！”

“你这趟来京城，是打算？”

阿晦抿了抿嘴，“张老师傅，因为我的缘故已经害了您和小山儿一遭，我不想再害您一遭。今天我来过的事，您就当从未发生过，从此往后我做什么您哪怕听说了什么也不要管。若是有一天我事成，我必定再来拜访您。可在此之前，您老人家一定要保重身体……您的仇，我来替您报！”

张老师傅叹口气，“你这孩子也是固执的性子……你做什么，既然下定了决心就去做吧。只是，我和小山儿的仇不打紧，你莫要因为这些就把自个给陷进去了。”

说到这，张老师傅苦笑：“我是既担心你，又怕见到你。担心你因为我而出事，怕见到你是怕你会陷入这旋涡里。”

阿晦和武功侯府的关系，张老师傅心底有些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