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俩仔细想想秦峰先前的态度, 确定误会他了。

顾小二的脾气不如他哥，忍不住骂：“这样的爹妈还是不是人？！”

秦峰看向他妈。

正走着的周氏察觉到，不禁停下：“看我干啥？”

“闺女命苦这种话您应该不陌生吧？”

周氏下意识想反驳, 到嘴边顿时语塞，何止不陌生, 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到。说这些的还不是外人，都是跟她处了半辈子的五里墩的村民。

这些年听多了, 周氏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经她儿子这么一说, 周氏忽然意识到问题大了。

年轻女孩没经过什么事, 分不清好赖, 以至于十家闺女的婚事有九家半是父母做主。闺女过得凄惨，他们不怪自己识人不清害了闺女, 反而怪闺女命苦。

这一刻周氏心里很不是滋味。

突然明白秦峰为什么懒得搭理村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啊。

周氏叹气：“都是不识字闹的。”

秦峰忍不住笑了，“你感兴趣的那个女大学生父母虽然只是普通工人, 但也读过几年书。再说了，咱们村也有重男轻女不疼闺女，却也不许闺女婆家人欺负闺女的。”

周氏仔细想想，还真有这么一位。

闺女在家时把闺女当使唤丫头, 可有次闺女被打吓的跑回娘家, 她却不许闺女再回去, 还让她闺女离婚。

为此她的几个妯娌上门劝她再给闺女女婿一次机会，还被她拿着扫帚打出来。

周氏先前听她几个妯娌说起这事也觉得她那个当娘的太厉害，哪有夫妻打架就离婚的。

“儿子，这些话要是让你那些婶子大娘听见，又有的说了。”

秦峰：“她们知道了那也是你说的。”

“我闲的。”周氏瞥他一眼, 拉着渺渺越过他。

顾小二忍不住小声说：“奶奶不是这么碎嘴的人。”

秦峰摇头：“你不了解我这个妈。她耳根子软热心肠, 回头再听到人家说闺女命苦, 肯定忍不住辩解，比如，还不是你们给闺女找对象的时候不长眼。

“等到那时候，她要么供出我，要么跟人家吵。人家几张嘴她一张嘴，绝对吵不过人家，一个人回去生闷气。”

“那你还跟她说这么多？”

秦峰朝他脑袋上撸一把，“好小子，快有你爹我高了。”

“爹，认真点！”顾小二十分无奈。

秦峰：“不需要太多，吵三五次，我妈跟那些人无话可说，看到她们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跟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自会主动提出搬过来。”

顾小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难怪您都不着急。偶尔想起来也是提一句。”

秦峰：“大件衣服都拿这边洗，他们还没老的不能做饭，还可以割草喂牛，不到农忙时节也没有累人的活儿，还能在村里养鸡养鸭打发时间，我着什么急？走快点，帮你奶做饭去。”

顾小二不禁啧一声：“就知道使唤我。你说你这么多心眼，我爷和我奶是知道呢还是想知道呢？”

秦峰看着他问：“你是找挨打呢还是想挨打呢？”

顾小二不敢皮了，大步追上他奶，让其教他做小鸡。

周氏做饭没什么花哨，海鲜不是清蒸就是红烧。小鸡不是乱炖就是煮鸡汤。而秦老汉买的是公鸡，公鸡长得快肉嫩，自然是炖着吃或炒着吃。

寒冬腊月，炒的菜出锅就凉了。周氏就选择炖。鲈鱼用来煮汤。

这种简单的菜不需要周氏指点顾小二也能做，到家就让老两口去堂屋歇着。

过了这个春节顾小二虚岁也有十九了，也该像个大人了，老两口就给他这个长大的机会。

秦峰也没让其他儿子闲着，秦渺渺烧火，傅青云洗菜，傅凌云给顾小二打下手。

渺渺看着小小的厨房挤兄弟四人，忍不住啧一声，“爸真怕咱们闲着。”

秦峰正巧从门口经过，闻言停下来，“是的。尤其是你。”

“凭什么？”渺渺不服气，“全家我最小。”

秦峰：“好东西你吃的最多。”不待他开口，“敢说不是？”

若只有秦峰一人，秦渺渺敢理直气壮地说“不”，当着经常让着他的三个哥哥，少年不敢，“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气我。”

秦峰嗤笑一声，“慢慢做，我去买点东西。”

“还买什么？”准备出来再抱点木柴的傅凌云问。

秦峰：“买瓶二锅头。”

傅凌云愣了一瞬间，反应过来不敢信，“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二锅头不是锅对吧？”

秦峰笑着摇摇头，双手插头往外走。

渺渺好奇不已，“是啥？”

顾小二：“酒！”

“用酒做菜吗？”渺渺下意识问。

顾小二呼吸一窒，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傅青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你能幼稚到多大啊。”

“那是啥？”

傅凌云叹气：“白酒。”

渺渺皱眉。

傅凌云无奈：“还没转过弯儿？”

“我知道。可是买那个干啥？咱家又没来客。”

傅凌云大概知道，但他不能确定，“爸想喝了吧。”

秦渺渺摇头，绝不可能。

他们家这些年出现过咖啡，出现过红茶绿茶，出现过汽水可乐健力宝，就没出现过酒。就算过年亲戚上门让他尝尝，他爸都懒得碰。

若是没记错，有次他爷爷念叨好好的一瓶白酒蒸发了一两，再不喝就浪费了，他爸就拿去让他奶奶炖排骨。

大概一个月，一瓶白酒就用光了。

起初他爷不知道。奶奶嘀咕白酒做的菜还挺香，让老头知道了。老头子想起来就唠叨，断断续续得持续小半年。

渺渺好奇地问：“是不是没黄酒了？”

顾小二：“黄酒怎么了？”

“做鸡肉去腥啊。”

顾小二拿起跟老醋放一块的瓶子。

渺渺见那一瓶黄酒才用五分之一，忍不住皱眉，他爸今天真奇怪，不会憋着什么坏吧。

其实只是秦峰听到他爹妈念叨顾小二也大了，突然想到顾无益已满十八岁，可以尝尝酒的味道了。

上辈子喝酒猝死的秦峰不建议儿子们饮酒，可出门在外的人不能不知道酒的味道。

秦峰想试试顾无益的酒量，以免跟同学聚会时一杯倒，然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可顾无益没想到到家第一天迎接他的是一杯足足有一两的白酒，

顾无益看着面前跟水一样的东西，脑袋懵了：“一定是澡堂子里太闷，我都出现幻觉了。”

渺渺忍不住说：“啥幻觉啊？大哥，爸就是想灌醉你，别理他。”

秦峰盯着他：“饭堵不住你的嘴？”

渺渺放下筷子，“大哥怎么惹你了？”

周氏：“渺渺，误会你爸了。你爸就是想知道你大哥能喝多少。”

渺渺皱着眉头打量他爸。

顾无益明白了，“爸，我知道了。”

秦峰转向顾小二，“你呢？”

顾小二摇头：“我不需要。医生不许饮酒。”

秦峰想想他回头考的是军医大，比普通医学院严格，“小波，你呢？”

林小波没喝过白酒很好奇，“我也想试试自己的酒量。”

秦峰给他倒一杯。

渺渺还是想不通酒量有什么好试的，于是就故意闹，“我也想试试我的酒量。”

秦峰笑看着他：“我敢倒你敢喝吗？”

渺渺不敢又不服气。

周氏给他一个死面饼，“你过了年才十三周岁，还小呢，有啥好试的。吃肉，再不吃就凉了。”

渺渺气鼓鼓地盯着他爸。

秦峰好笑，“你大哥是你大哥，也是我儿子，我还能害他？”

“你当然不会害大哥。可是你会捉弄他。”

秦峰放下筷子，敛起笑容，作势跟他好好谈谈人生。

渺渺心里一哆嗦，顿时不敢跟他爸纠缠下去。

秦老汉递给顾无益半个馒头。秦峰拿起筷子挡住。

渺渺又来劲了，“都不让大哥吃馒头，还说不是捉弄他。”

秦峰再次放下筷子。

少年迅速夹一块肉塞嘴里——堵上嘴。

傅青云解释：“酒桌上没有馒头，也没有米饭，能让喝酒的人吃口菜就不错了。不信你问爷爷。”

少年转向他爷爷。

秦老汉点头：“我最烦人劝酒。还喜欢说什么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你一不是市长二不是书记能有什么面子。”

周氏闻言有话说：“你这么会说，以前你们学校老师一块吃饭，你咋每次都喝得东倒西歪？”

秦老汉不禁瞪眼。

——当着孩子的面，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吗。

秦峰笑着打圆场：“还不是爹太要面子，不好意思拒绝。”

秦老汉顿时像找到知音，忙问：“你那些同事也是这个德性？”

“他们可不敢劝我。不过敢劝别人。”秦峰看向顾无益，“你若是不希望别人劝酒，我教你个法子，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装冷漠。或者说自己有，有心脏方面的疾病。”顿了顿，“要是不敢撒这么大慌，就说自己不喝酒，还有可能酒精中毒。不过要是这么说，你就得做到不能让任何同学校友发现你可以喝酒。”

林小波忍不住说：“我们同学校友不喝酒。”

秦峰：“那是因为他们不敢搁学校里喝。也有可能都是穷学生没钱买酒。不过你既然这样说，你同学应该还不知道你可以喝酒吧？回头要是有同学问起你，就说不能喝，你对酒精过敏。”

傅青云不禁问：“那我呢？爸。”

秦峰想想自家儿子以后进演艺圈，就算真酒精过敏，只要不严重都得喝，“你最好毕业前一炮而红，有了名气，还认识邵小美，不是半吊子或者特有钱有势的人，应该不敢逼你喝。”

周氏忍不住说：“咋还带逼的？”

秦峰：“爹刚才说的，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是不是逼人喝酒？”

周氏顿时哑了。

她虽然没喝过酒，可这些年没少听说过类似的话。

“那青云怎么才能毕业前一炮而红啊？”

傅青云笑道：“奶奶，这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小红可以捧，大红只能靠命。”

秦峰挑眉，他儿子不愧是吃这碗饭的，小小年纪就懂得“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随后想想傅青云上辈子那么艰难都能拿到影帝桂冠，今生有他，还有邵小美帮衬，等进了大学比原著中他这时候人脉广路子多，保不齐还没毕业就能红遍大江南北。

秦峰想给他家小三子一个惊喜，“先不说这些。无益，小波，喝多少了？”

顾无益：“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