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且又拿出一个盏托,却并非瓷器,而是漆器,配以兔毫盏的黑釉,漆托也是通体黑色,饰以金边,简洁而又不失雅致,造型为圆形盘,乃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造型。
“其实大部分人都喜欢用瓷,妾却独爱漆器。”杜且把兔毫盏与漆托放在一处,“瓷器易热,漆器却慢热,正好可以缓和一下。诸公是不是也有一样的困扰?”
蕃商中有人恍然大悟,发出赞叹一声,“大娘子,厉害。”
章葳蕤长叹,“杜三真的是做买卖的好手,瓷器、漆器,这斗茶大会之后,肯定都要有一轮抢购。她肯定提前入了许多吧?”
弃之点头称是,“茶的需求已经饱和,各大牙号和商船上茶叶和瓷器是最多的,但是与茶叶相配的器具,却只有普通的茶盏卖得最多,但懂得要配兔毫盏的人却不多。”
“买的人不多,价钱肯定不高,杜三这轮肯定赚翻了。”章葳蕤忍不住发出赞叹,“什么募商大会,杜三这滑头,夹私不少啊!”
弃之笑道:“本该如此。若都挤着一处去买,还有什么赚的。这些蕃商本就慕名而来,把我朝时兴的点茶技法展示出来,肯定会有一轮仿效。如此口耳相传,接下来出海商舶的物货也会有新的一轮抢购。否则,仅凭原有的物货,盈利的空间已经变小,而风险却还是同样存在。”
这就是所谓的供求关系。
“可兔毫盏的产量并不多,漆器盏托也是有限,若都是被杜三收了,被抢购的也只有沈家的商舶。”这才是章葳蕤最佩服杜且的地方,“她总是有独到之处。思归的香品,也是她给了很多的意见。昨日,她把原本开铺售卖的香品都拿走了,她说要送给即将回航的蕃商,要送给他们在故乡的妻子。”
香料是从蕃舶上买来的,制成香品后回馈蕃商,同样可以促进香品的外销。
“你今日是来熏香的?”弃之挑眉,提醒章葳蕤今日的职责所在。
章葳蕤见场中杜且已经起身,把茶主之位让予南外宗的女官。那名女官一袭月白曲裾,朱红束腰,清冷中带着不经意的浓烈,场上的目光随着裙裾的摆动而再度回到茶案上。
章葳蕤这才施施然的起身,紫色烟罗裙曳地而行,又成功引起不少蕃商的目光追随。但她最终停在主宾席前,朝主宾位施了一礼,这才开始往香炉中放置新配的香品。
随着袅袅的青烟,东平王与一众南外宗的王公大臣才进入所有人的视线当中。今日的东平王与一众官员,并没有着官服,而是一副平民百姓的装扮。没有繁复的刺绣,没有张扬的阵势,只是几名男子坐在一处,品茗谈天而已。
好戏这才正式开锣。
“妾并非斗茶的高手,特地请了南外宗的女官为各位点茶。”杜且立在茶案边,往主宾席施了施礼,“今日的斗茶大会,不仅有平安号的牙人,还有南外宗的诸公一同坐而论道,只为评出今日之最佳,同时也会为拔得头筹的茶定价。如此一来,诸位也不用怕市面上的以次充好。”
杜且退到弃之与章葳蕤的席间,左右张望,“本还想请人弹奏一曲,席间再画上几幅山水,可琴似乎没有人买,这调音本就不易,总不好让人买回去,却又闲置不用。”
“还不如请几个说书先生,还能帮印社卖几册话本子呢!”这话是冬青说的,她最爱话本子,每每在四海茶馆都能坐上半日。
杜且睨了她一眼,“你是卖话本书还是卖说书先生?这些蕃商宋话虽能说能听,但不一定看得懂。话本子还要用南洋诸蕃的文字印出来,这谁能做?直接把说书先生带走,倒也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