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也在受邀之列。顾家百年经营,与往来蕃商的交情都不错,尤其是在香料的贸易之中,顾家在所有香坊中,交易数额乃是最高的。因此,顾家在海上贸易的地位,仅次是沈家。而在杜且没有重启海舶之前,顾家已然取代沈家。
但今日,顾衍的位次在杜且之后。
大典结束,众人还未离开,远眺码头万帆耸立,巍为壮观。
这些都是即将远航的商舶,满载着大宋的丝绸和瓷器。
这时,顾衍突然走到东平王跟前,深深地跪了下去,“草民参见王爷,草民受人所托,举报沈家商舶回风号走私铜钱,还请王爷明察。”
一石激起千层浪。
顾衍?杜且并没有意外,她一直在等顾衍发难,没想到会是今日,没想到会是铜钱走私。
东平王蹙了蹙眉,“顾衍,举报要有证据,你受人所托,那人为何不亲自前来?”
顾衍道:“此人王爷也识得,乃是隆祥庄的掌柜傅青山,他并不在此次祈风大典的受邀之列。至于是何原因,这就要问问沈家的掌家大娘子,为何对一位风评极佳的商户赶尽杀绝。”
“所以,这是报复?”杜且已走上前,直指顾衍话中的要害,“傅青山对妾怀恨在心,特地选在祈风大典之时,要给妾难堪?顾大当家,你可曾想过,为了一己私欲,却枉顾此时蕃商齐聚,恐会伤及他们的感情,也要让妾颜面扫地,如此作派,妾只能说这并非证据确凿,而是恶意栽赃。”
杜且并不怕在此时暴露她与顾衍、傅青山的私怨,只有挑明了,才能让顾衍的指控如跳梁小丑,不具意义。
顾衍却道:“草民此番是为了泉州城的声誉,为了制止铜钱大量外流,伤及商户的利益,为大宋尽一份绵薄之力。”
“你说回风号上有大量的铜钱,可有证据?而你又是如何得知。”东平王看向杜且,杜且却是置身事外地退开,“顾衍,你若是有半分虚假,本王定不轻饶。”
顾衍仍道:“此乃傅青山所举报,草民只是代为举报,草民并不知道他如何得知,但他是沈家的女婿,能得知其中一二并不难。这便是大义灭亲,王爷说对与不对?”
大义灭亲!
杜且倒是小看了顾衍,这么一顶高帽扣在傅青山的头上,东平王想不认也不行,尤其是在场一些商户和蕃商对此持赞同的态度,纷纷表示可以一探究竟。
“沈家拥有免检之权,市舶司并没有查验物货,这才造成疏漏。而回风号也是钻了这个空子,才把铜钱尽数运上船。据傅青山所知,铜钱都在船上的瓷器之中。瓷器乃是中空,可以装载大量的违禁之物。”顾衍当众举报杜且,并没有给她申辩的机会,“还请王爷责令市舶司收回免检之权,上船查验。”
东平王又看了一眼杜且,杜且深深地蹙眉,“王爷,单凭顾衍与傅青山的一面之词,便要陷我沈家于不义之地,恐会伤及本城众多海商。于泉州城中,免检之权并不只有我沈家一门。若今日要收回沈家之权,他日呢?是否也能为一纸诬告,公然查验。这并非不能,而是市舶司与海商之间的相互信任荡然无存。”
杜且的话也得到不少本地海商的支持,免检之权并非为了获利,而是彼此间的信任。
东平王骑虎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