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过,可若要卖酒,还要再租个铺子,算下来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莲姬叹道:“你别看我这半年生意红火,可半年要顶一年,冬日卖酒也只能勉强维持。”
杜且左右张望,淡淡一笑,“也不必再租铺子,你在进门处开一道窗,沽酒从那处取便是。若是觉得沽酒麻烦,你可以卖整坛的,找家瓷窑烧制一些精美的酒壶,也能卖好价钱。”
莲姬眼前一亮,“这倒是好主意。”
“你这新酿的酒还不错,让弃之给你取些好听的名字,价钱又能抬一抬。”杜且把难题抛给弃之,捧着一只酒壶,笑得像只偷了蜜的老鼠,走到角落自斟自饮,好不惬意。
弃之无奈,摇头苦笑,不舍地收回目光,对莲姬低声道:“这件事我也与你说过多次,可你总是拿不定主意,眼下大娘子也说可行,你不妨试试。”
莲姬抬眸,那弯眸中情意绵绵,“弃之,你说我该找个男人嫁了吗?”
“这是你的事情。”弃之说:“我说的你也不会听,日子也是你自己过的。嫁与不嫁,都是你一人之事。你远涉重洋而来,无家可归,有一个自己的家,不必再抛头露面,又有何不可。人到老了,总要有一个家,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尤其是女子,有一个照顾呵护你的人,那才是你的归宿。”
莲姬想了许久,望着他深邃的下顎线条,“那你呢?你也会想要有一个家吗?”
弃之端起酒杯的手又落下,“我当然想……”
莲姬的笑容僵了,“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一辈子都不想成家,你只愿孤独终老,无所挂牵。”
“人是会变的,不是吗?”弃之不想多说,他只是想,也只是想想而已。家于他太于奢侈,他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无所挂牵。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谁也没有再开口。
杜且发现二人之间的异样,并没有上前打扰。她只知道,弃之与莲姬相识许久,一醉是他可以当成家的地方,喝醉之后可以毫无顾忌地昏睡。可是在沈家的偏院,他喝得再多,始终都留了一丝清明。
弃之离开沈家偏院的这些日子,难道还是住在一醉?
杜且并没有问过,弃之也没说,她隐隐有些羡慕莲姬,可以毫无顾忌地过问与埋怨。可她每问一句话,心中总是过尽千帆,总是害怕说多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回风号走后半月,泉州城已至隆冬,市舶司衙门前也冷清不少,只有启封的盛平号敲锣打鼓,成了这个城中最为热闹的所在。
弃之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风,与盛平号启封同一日,他以平安号之名,宴请泉州城参加与回风号募商会的各大商户。
这挑衅的意味再明显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