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东城，此时可不好进。奉督抚大人之命，与骚乱无涉的戡乱军各部，集中调往东城和北城。

光明朝廷治下，各大城布局如出一辙，也即东富南贫西穷北贵。意思就是，东城乃富人之地，南城和西城乃贫穷之地，北城乃权贵之地。

南城可放弃，西城也可乱，但东城和北城，却必须死保不失。否则，薛西平这个司州督抚，就真的不用干了。

万灵秀也不急，就用一个法子，等。果然两刻钟后，机会就自己送上来了。

靖安司的一个巡查小队，从北城一路巡视过来，到了这个街口时，诡异之事突然发生。

“发现魔修！”一名戡乱兵喊道。

百户也当即下令，“火铳瞄准……”

“贼子找死！”领队的法王厉声喝道。

百余名戡乱兵，依然迷迷糊糊举起火铳。法王身后十几名大法师，也个个大吃一惊，不约而同拔剑。

“都杀了！”法王下令道。

法王本人不惧火铳，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众手下被射成筛子。

“杀……”

十几名大法师齐齐出手，未等戡乱兵将火铳端平，已闪身杀入兵士群中。十几把法剑挥舞之下，顿时人头滚滚。

法王本打算拿下百户审讯，不料这厮彻底疯了，竟然拔出手铳来。

“找死！”法王叱咤一声，拔剑一挥，一道剑气劈出，百户人头随之落地。

不消片刻，整整一个百人队，已被屠杀殆尽。附近几队人马看在眼里，根本不问是何原因，当即仓皇逃窜。

这名法王看在眼里，却更加确定，这帮戡乱兵真的反了！

“发紧急信号！”法王命令道。

“嗖！嗖！嗖！嘣！嘣！嘣！”三发红色烟花弹升空，然后在夜空中炸开。

看到紧急信号出现，靖安司的多队人马，忙迅速赶往东城。西城这边已暂时平定，因此也能腾出更多人手来。

司州靖安司掌令得讯后，却将行动摁了下来。不用问他都能猜得到，那帮戡乱兵被人操控了，当真死得冤枉。

不过，他也没责怪自己手下，而且站在他们的立场，那名法王也没做错。总不能等手下被射成筛子了，再慢吞吞拿人审讯，追查真相吧？

靖安司的行动停止，戡乱兵依然如潮水般退去，并且还径直撤到城外。原因很简单，他们不干了！

都指挥使赶来阻止，四名指挥使抱住他大腿流涕，却死也不肯下令停止撤离。都指挥使自然无可奈何，他非要来硬的话，那下面就真的反了。

“你们先就地停下，我马上去见督抚大人！弟兄们放心，我朱某就是丢了这顶乌纱帽，也要帮大家讨回个公道！”都指挥使拍着胸膛道。

姓朱的随即飞马赶去督抚府，见到薛西平后，当然要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

结果当然也是意料之中，薛西平不得不作出相应安抚，否则他也没好果子吃。

朱都指挥使退下后，卢平西突然浑身抽搐。他仿佛看到一把刀，并且是一把钝刀，正在慢慢地割他的肉。

西都人的大年初三，在血腥、混乱和惊恐之中，终于熬过了。至于死亡人数，痞子、戡乱兵和无辜百姓，加起来超过了五万人。

最终，戡乱军不是全体撤出西都，而是全体龟缩入营房。声称这是为了避嫌，外面的事情他们不管了。

卢平西下令，调二十万卫所军入城，负责维持秩序。同时，拨款及调拨兵器，加强民团建制。

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时间，这两件事当然也不例外。至少也需要三日三夜，才能弥补戡乱军的空缺。

这三日三夜，西都城自然成了痞子天堂。各路痞子迅猛聚集，既有本地痞子，也有外地痞子，还有各路神偷和流寇。

可是，痞子们想错了，并且是大错特错。西都城不是他们的天堂，而是他们的地狱。

初四这天，痞子们成群结队出动，亢奋地扑向梦想目标。结果等待他们的，是一帮身披半身皮甲之人。

白天的战斗，主角是洪潮这五千人，反角自然就是痞匪。可到了晚上，就无所谓正反角了，一切与正义无关，纯粹就是为了利益。

卢平西明知后果不堪设想，依然令神捕队与魅影卫出击，且务必全歼皮甲帮。其实他真的别无选择，惟有再押一把。

在中低端战力上，丹火教甚至要占些上风，他们的致命缺陷，在于高端战力上。说起来难以启齿，丹火教的圣境者数量，竟远远比不上奉道教。

丹火教掌控丹种，可以说想要多少法王，就有多少法王。同样地，他们也掌控有固元丹，按理说，也是想要多少大法王，就有多少大法王。

可事实恰好相反，自从丹火教出现后，一直以来，他们的大法王境者都不多。至于法圣境者，更是少得如同凤毛麟角。

这也是奉道教得以保存之故，关键时候，丹火教必须要借助道子之力。

可是这一回，丹火教想借也借不到了。因为突然之间，道子已基本上人间蒸发。

受秦郎诚邀，樊弈仙坐镇仙谷主持调度。于是这一场博弈，己方就显得更加从容不迫。

秦郎从一开始，就不啬投入高端战力。除了血子和五名中灵圣，其他圣境者尽出。

铁匠、郎中、货郎和厨子，在乔装打扮后投入战斗。斗鸡双雄则将白毛抹上金粉后，这才投入战斗，于是也博得金刚双圣之称。

这简直就是大人打小孩，而且还是最凶狠的大人，去打一群最淘气的小孩。

战斗在一刻钟内结束，三千名大法师无一幸免。一百多名法王则比较幸运，大多是被生擒，等待他们的将是成为战奴。

冯二旺无疑是最精明之人，他手上有三百多名法王，却一个也未派出去。他才不管卢平西的乌纱帽，只要圣坛不失，他的乌纱帽就妥妥的。

灵修士退场，且带走所有修士尸体。这座偌大的大戏台，再次交给了皮甲客。

洪潮他们要做的，当然不是坐等痞匪上门，而是上门去找痞匪。于是他率领一百多名炼气士，直奔西都武义盟盟主呼延忠家。

这呼延忠与痞匪有何关系？关系大着呢，霸位的两万痞子，就是在他授意下聚集。

呼延忠据说是名将后裔，善使一根铁锏，且炼气已达巅峰。他缺的是一粒丹种，因此无法结成丹胎。

无论修为还是战技上，洪潮都无法与呼延忠相比。他也根本没打算和对方比，这帮人是一拥而上，硬生生将对方全身骨头砸碎。

呼延忠三个儿子和八个孙子，也都被砸成一团团烂肉。然后，爷孙三代一打烂肉团，全被扔到大街上。

洪潮没动呼延家老残病弱，只警告他们不许收尸。收一具尸，呼延家就要再死一人。

这帮人继续一路杀下去，第二家、第三家和第四家，基本上是武义盟核心人物。

被打烂的尸体都扔上大街，同样地，亲属都会受到警告，收一具尸贴一条命。

黑夜终于过去，西都城也终于回归宁静。大街小巷上，除了满地的尸体，再也看不到人影。

初五一早，各街道民团出动收尸。用马车、骡车和驴车，将五万多尸体拉出东南城门，就扔在城门百丈之外。

然后，人们看到泥土翻涌，自动将五万多具尸体掩埋。

初五这天，白天已相当平和，可一到夜晚，依然是喊杀声此起彼落。而且这一夜，杀的基本上是官吏人家。

初六一早，各街道民团又去收尸，只收到五千多具尸体。而且这些尸体额头上，大多有个贼字。

照样拉到东南城门外扔下，照样是泥土翻涌，自动将尸体掩埋，然后很快化为肥料。

初六这天，无论白天和黑夜，都已相当平和。只是偶尔间，还是有惨叫声传出。

初七一早，各街道民团照例收尸，收到的尸体竟不足百具。而且，这九十九具尸体额头上，全都有个贼字。

在这三日三夜里，有伙人威名远扬，被称之为皮甲客。这伙人个个身披半身皮甲，人人骁勇彪悍。

皮甲客不只是杀退痞匪，而是要杀绝。他们会留下三两个活口，然后顺藤摸瓜，一路杀到痞匪老窝去。

正所谓差匪一家亲，差匪勾结在光明帝国，是再寻常不过之事。因此皮甲客顺藤摸瓜，至少杀了五千多官差，以及相关之人。

无论西都郡府还是司州州府，对此事都不吭不吱。据说，靖安司神捕队与魅影卫，见到皮甲客也是掉头就走。

还有流言说，司州靖安司总捕头马老大法王，就是死于皮甲客刀下，杀人者洪潮也。

有好事者特意找洪潮求证，遵照万灵秀吩咐，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不管洪潮承认与否，他与皮甲客之名威震西都，已是不争的事实。由此带来的影响，当然也是极其深远。

西都郡府也罢，司州州府也罢，已经逐渐沦为如同摆设。西都城内的各级衙门，也尽量不再管事，毕竟保住自己的人头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