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郑玉芝独坐在后院映月亭中饮酒,斩风站在亭外默默守着。
郑玉芝对月独酌,不时长歌:
“风萧萧兮夜漫漫,月皎皎兮佳人不见。”
他痴痴地望着天上的月亮,昏黄的月晕之中,他仿佛看到李氏微笑走来的场景。
遥记他俩初成婚时,李氏面若桃李,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那时,她温婉贤淑,将侯府管理的井井有条。
他却时时念着,自己是被母亲和姨母硬绑在马上,强压着拜堂娶的李氏。
十一年来,他总冷淡待她,总是心安理得地接受李氏的温柔照顾。
后来呢?他如何同李氏越走越远的呢?
似乎,正是八年前,庆元二十三年,李氏发现他养了外室,并且对她百般呵护,如奉神明。
她第一次同他吵架,第一次扇他耳光……又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他。
那时,她说什么呢?
郑玉芝打了个酒嗝,想起来了。
她哭了,强笑着道:“爷,妾不求您的爱。只求您给个体面。祁阳候府的长子嫡孙,必须是妾生的。”
……
郑玉芝“嘭”地把酒瓶摔在地上,浑身发热,心底却冷得发疼。
他磨牙骂道:“爷,不缺女人!”
“爷,不缺……”
他脱力地摔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捂着脸哭着。
“爷不心悦你。爷心悦的是七娘!爷只爱她!”
斩风皱眉担心地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郑玉芝哭得满脸涕泪,不复之前的清隽模样。
他抬头看向斩风,眼神迷茫,像个迷路的孩子,问着:“斩风,爷错了么?”
斩风讷讷,不知如何应答。
只见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泪不住地流,抽噎着道:“爷,没错……爷只是不想看见她那双怨愤的眼!”
“你知晓么,每次她那样看着爷……爷心里就疼,疼得想杀人,又疼得想抱着她,教她给爷吹吹……呵呵,爷,特么怎就这么贱呢……”
他又拿起酒,咕噜咕噜地灌着。
斩风无奈叹息,知晓侯爷这是醉了,在撒酒疯,也就不再担心,转过头等着他醉晕过去。
他心底感慨,不知爷何时才能清醒,知晓自己心悦的人是夫人,并非什么薛氏……
世事无常啊……
郑玉芝醉得口齿不清,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嚷道:“斩风!去黔醉阁!我要找七娘!”
斩风无奈叹气,扶着他去了黔醉阁。
红筹暖帐,一夜缠绵。
斩风觉得,爷这辈子想得到夫人的原谅……怕是天仙下凡,没影儿的事!
***
次日辰时。
陈绮陌醒来,见谢缁尘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她,不禁笑开。
谢缁尘也笑了,刚从床上坐起,就见外祖母佯怒:“你这孩子,以后莫跑到花园里睡了,这都受惊着凉了!”
谢缁尘尴尬笑着,牵着她的袖子告饶:“外祖母,尘哥儿不会了……”
陈绮陌点头:“你昨个儿怎地惊成那样?”
谢缁尘眸子一闪:“困了,在草上睡觉,梦着母妃哭,喊我快逃。”
陈绮陌心头不禁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