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震惊地看着陈绮陌标出的时间节点，瞳孔微缩颤抖：

“这……怎么会……”

姜是生于N-6子时空的人。

在他的时空，所有人在课本上了解到的历史，都是秦朝建立二年而亡。谢渊得到神人相助，在公元220年取秦而代之，成为华夏新主，改立兴国。

大兴延续江山五百余年，终于在公元287年爆发内乱，江山陷于乱世，最终被晋国取代。

然而，大兴这个多彩华丽的时代，造就了许多伟大人物和杰出发明。当时兴盛的道教，创造了许多奇迹，第一批木质人造人是大兴时代创造；机关秘术也是由五台山道教发明；甚至连保护结界和科学传音术也是大兴时代的产物。

飞船、潜水艇、飞机、飞行滑板……所有瑰丽的创造，都属于大兴！

但是，陈绮陌现在展示在他面前的，却是一段战乱不断充满血腥的历史。

公元220年，大秦帝国二年，华夏之人还在为秦始皇修筑长城和阿房宫而愤恨怒骂；覆灭大秦的猛将项羽还在不知名的角落苦练枪法；未来的沛公刘邦还是沛县亭长……

后来，大秦覆灭，楚汉争雄，中原称霸。刘邦战胜项羽，建立了汉朝，期间更有智将韩信计谋百出，更来了一计足以流传千古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汉朝又经历405年，直到公元220年曹魏灭东吴，结束东汉末年三国并立时代，建立魏国。其后又45年，到265年，司马昭之子司马炎建立晋国。

好一段光辉历史！

可是，一切对姜而言，如此陌生！

他怔愣着，心脏因太过震撼而不住狂跳。

半晌，他红着眼，转头看向局长，声音嘶哑哽咽：“局长，这……这是真的？”

局长眼光闪烁，抿唇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点头。

“这些年，我们虽然对陈绮陌进行研究，打的旗号一直是研究大兴中兴帝王谢缁尘唯一的皇后，齐仁皇后的名义。直到近几年，子时空的数量实在太多，多到我们无法遏制的地步，实验室高层才渐渐松了口，决定把她是穿越者的事情放出来。”

姜紧紧地盯着他，拳头松了又紧，来回好几次。

他低着头，半点不敢看陈绮陌。

气氛陷入冷凝。

半晌，姜咬着唇，声音嘶哑说：“对不起……看到你的时候，我竟然还怀疑，你是危害时空的罪人……”

局长皱眉，沉沉叹息：“历史总是由胜利者来书写……我们实验室高层都知道，一切的事情都不怪她。但是，我们不得不把所有的事情推给她。”

姜红着眼，别过头没有说话。

陈绮陌难得皱眉，抬头疑惑地看着局长：“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我扣这么大一个帽子？”

局长转过眼睛：“因为，如果真相揭开，我们N-6子时空只是因为历史节点出了差错而存在的世界……那么，修正历史必然要把我们这个时空所有的人都抹去……”

“86亿人……”局长红了眼，鼻头发酸，“我们承担不起这个罪过……”

陈绮陌认真地看着他，良久，忽而嘲讽一笑：

“所以，你们N-6的人为了自己所在的空间，就可以无视母时空和整个宇宙的安全？为了你们的存在，就可以随意抹黑我？”

“没有抹黑！”局长从凳子上站起来，迫切地想要辩解。

陈绮陌却厉声打断他：“是，没有抹黑！你们只是大力地夸赞我的一个分身，说她如何协助谢缁尘帮助大兴完成中兴，为你们现代的高科技生活打下了基础？”

“现在，一切疑惑都解开了。”她嘲讽一笑，“只要我回到大兴，纠正历史，一切都能够恢复原位。”

姜的身体微微颤抖，低着头小声说：

“如果你回去了，N-6子时空就会消失了，是吗？”

陈绮陌转眼，神色冷冽：“不止是N-6，所有的子时空都会消失。还有，我所有的分身，因为错乱的时空节点被修复，她们也会随之消失。”

局长怔怔地看着她，背后生出一层层冷汗。

陈绮陌两手环抱胸前，一脸深意地看着姜：“你现在知道所有事情的始末了。怎样，还要继续给我充能？”

说着，她抬起右手摇了摇。

星海戒指在她手上光芒闪了闪。

姜看着星海戒指，死寂的眼眸又沉了沉。

局长沉默一瞬，叹息：“充能吧……”

“一切都是因我们先祖的自私而起，如今也到了还债的时候了。我们方丈、瀛洲和蓬莱三大行星的人，在地球苟延残喘3000多年，延续了这么久的文明……足够了……”

姜的眼眸闪了闪，随后点头，转头为陈绮陌准备充能。

局长看着他俩忙碌的背影，心头突然生出一丝完成夙愿的快慰。

他拿起办公桌上的话筒，发布了一条全球即时语音：

“地球上所有正在为生活努力的人们，你们好！我是地球时空管理局局长莫尔斯。1736年开始，我们时空管理局成立，并且展开了第一个历史伟人研究项目——研究大兴王朝齐仁皇后。这项研究，如今终于有了结果……”

此时，地球上的人们同一时间听到了广播。

处理文件的人们在广播声中抬起了头，双目之中满是疑惑；开车的人默默调大了音量，低头看向广播时还疑惑‘以前不是通知过了？’；逛街的人们纷纷抬起了头，第一时间看向广播，面面相觑讨论着……

N-6子时空的人们，在同一时间听到了这个消息——

“我们所在的世界，是地球母时空的平行时空。由于公元220年，母时空历史线出现了诸多分支，导致子时空数量不断增加，即将把宇宙撑爆。为了宇宙的和平与稳定，我们不得不做出令人遗憾的选择——修复历史，清除我们所在的世界。”

“这无异于自杀。”声音停顿一瞬，随后用更加深沉大义的口吻说道，“但是，为了宇宙还能存在，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

广播发出后，局长转头看着陈绮陌，正义凛然道：“陈绮陌，虽然我们N-6曾经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这一次，我代表我个人全力支持你修复历史的行为！为了宇宙，你……加油！”

陈绮陌将充好能量的星海戒指戴好，看了看局长和姜，一笑：

“看来，你们N-6时空的人，也不全是坏蛋。”

说话间，她点开星海空间准备穿越。

半只脚踏进星海空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朝局长笑道：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叫开尔文。上次谈话他说，实验室已经掌握了把子时空独立出去的办法。你可以去找到，也许能够找到属于N-6的一线生机！”

说完，她走进星海空间，彻底消失在两人眼前。

局长和姜面面相觑，半晌，两人相视而笑。

局长：“看来，我们要进行一场浩荡的宇宙救援行动了！”

姜：“局长，1006时空基站申请回归！我要为N-6脱离母时空的计划做贡献！”

两人笑着，立即展开行动。

局长立刻联系实验室的开尔文教授，和他一起拟定了脱离母时空的计划，准备在陈绮陌行动之后创造虫洞通道，把整个地球传送到另一个新宇宙。

姜则联系当地的N-6时空外来者进入基地。人到齐之后便整个进行时空迁跃离开了母时空的史前10000年，回到N-6时空2018年。

***

与此同时。

公元222年，黄山神女峰。

谢缁尘面无表情地盘腿坐在神女庙内阁。

九丈见方的内阁中，谢缁尘身前是一方楠木桌案，案上放着笔墨纸砚和一沓厚厚的话本。他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副九天玄女图。

这幅玄女图是他寻了五台山的人画的，栩栩如生。五台山道士还说，这画中是玄女最本真的模样。

谢缁尘对着这幅画看了无数个日夜，只觉得这画太单薄，用色也太浅，根本不及他心中姥姥的半分风姿。

“六年了……”

距离上次亲眼看着姥姥消失在眼前，已经过去了六年。

这六年间，山河破碎，大兴江山被分成三块。东有大兴宁仁帝陈静据守；北有肃王谢渊肃雄霸一方；南方一座小城被大兴先王谢渊明占领。如今战乱仍在继续，但天下已呈合并之势。

肃王有诸多良才猛将，又有一个手握《大兴帝王簿》、被传为紫薇帝君转世的儿子，声望极高，眼看着就要拿下这秀丽山河。

“可惜……无她……江山又有何用？”

想着，他又一阵自嘲，一把捏住案上新陈的酒葫芦，和着眼泪饮下。

内阁空寂，灯花随着暗处袭来的清风偶尔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谢缁尘喝酒喝得迷迷糊糊，不时眯缝着眼恍惚笑着，看着墙上的画低低唤着：“姥姥……”

一声酒嗝。

他胸口的气再次涌上来，眼前迷糊一瞬。

再次睁眼，他仿佛又入了梦，看到了幻觉——如同梦中九天玄女的白衣女人，此刻正窈窕娉婷地立在画旁，一双杏眼满是疑惑地看着自己，声音中带着疑惑：

“谢缁尘？”

谢缁尘眼尾一抽，心头一痛，自嘲笑着呢喃：

“看来，我只能在梦中……才能再见着你了么？”

女人神色莫名，眼睛一转，几步上前，右手在他额头轻点：

“大孙子，该醒醒了！”

谢缁尘顿时感觉神台震荡，待脑中混乱平静下来，他再睁眼，却清晰地看见身前站着的女人。

一头乌发挽成单螺，额边垂下一缕碎发为她平添一丝少女的俏皮，一双灵动的杏眼在眸中流转显得狡黠可爱，小巧的鼻梁，菱形的朱唇，一切恰到好处。

这张面容十分陌生，对谢缁尘而言却是神交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