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就交了俞老二这么个朋友?这人一向不爱往京城跑,难得来了一趟,却无视了他三番几次的邀请,对他这个好友避而不见,说什么他和唐府太显眼,不管是在外面见他还是来唐府见他都容易引人注意,听听,这是好友该说的话吗?他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地把人给盼来了,结果这人却不是为他而来,现在竟还帮衬外人欺负他,像话吗?这像话吗?!
萧景瑜十分无辜:“怎么?唐三爷自己不想做的生意,也不准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做?”
“你俞氏算哪门子小门小户!”他失策了,有俞老二在这儿搅局,他哪还能摆出唐三爷的威风跟人严肃认真地谈生意?
不过生意还是要谈的,于是唐顾重整旗鼓,严肃认真地对苏漓说道:“苏二小姐在拜帖里写道你知道回纥毡毯的制作方法,那苏二小姐可知道流入北唐的第一批回纥毡毯是五年前回纥商队带进来的,第二批则是苏三爷两年前带回来的。”
“是吗?”这事儿苏漓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我倒是没听说过,我只知道回纥毡毯在北唐还算是个稀罕物件,据说迄今为止北唐尚且没有人知道制作之法,北唐境内所有的回纥毡毯都是从回纥带回来的,来往路途遥远不说,能带回来的毡毯数量有限,流入市场之后价格高昂,买得起的人少之又少,仔细算算所得利润其实不高。”
“正是如此!”唐顾不自觉地坐正了一些,“等能在北唐境内生产毡毯,降低成本,拓宽销路,那这笔生意才叫赚!看来这个道理二小姐不是不懂,那么二小姐为什么不将毡毯的制作方法告诉苏家,反倒要卖给唐家?”
“三爷这不是已经说出了关键之处吗?”苏漓莞尔一笑,“我若将毡毯的制作方法告诉苏家,那只是告诉苏家,可我若将这个方法告诉唐家,那就是卖,其中差别显而易见。”
仔细琢磨一阵,唐顾站了起来:“苏二小姐,里面请。俞老二,你也一起来。”
苏家人心不齐,这件事在北唐并不是秘密,而且苏家不仅仅是现在这祖孙三代的心不齐,再往上数个三四代,心还是不齐,苏家人似乎生来如此,而他们这些外人自然乐得利用苏家的不合。
苏漓和萧景瑜暗暗交换一个眼神,然后默不作声地跟着唐顾去了唐府的书房。
在书房的书案后坐下,唐顾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浪费时间,苏二小姐既然是来谈生意的,那就说说苏二小姐的诚意和条件吧。”
唐顾不是不喜欢浪费时间,他只是不喜欢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在唐顾看来,他跟苏漓的来往恐怕仅限于毡毯生产这一件事,因此他没有必要在苏漓的身上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以维系两个人之间的交情。
心知唐顾自负自傲的性子又在作祟,萧景瑜凤眸含笑,甩给苏漓一个戏谑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瞧,你又被人看不起了”。
苏漓回给萧景瑜一记白眼,转头面对唐顾时便是笑靥如花:“巧了,我也不喜欢浪费时间,那我就直说了,我要在延寿坊开一间绣坊,却不想用市面上现有的布料,所幸我请来的这位绣娘还有点儿本事,除了刺绣也会织纺,只是到底还是年纪轻轻、经验不足,因此我希望唐三爷能准她在唐家的织染坊出入,与唐氏的能工巧匠学习,若能纺出新样式的布料送入唐氏布庄做商品贩售,那我们绣坊要四成利润。”
“四成?”唐顾嗤笑一声,“苏二小姐拿这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来换我四成利润,这是要空手套白狼啊!”
苏漓耸耸肩,不以为意道:“若能纺织出新样式的布料,我赚四成,唐氏赚六成,若纺织不出,我分文不取,怎么就是空手套白狼了呢?”
“我唐氏的纺织技艺不是利?”唐顾冷哼一声。
这苏二小姐可别是苏家派来偷师的!
苏漓轻声一笑:“我又不是不给学费,回纥毡毯的制作方法,我三百万两卖给三爷,如何?”
唐顾的面色微变:“白银?”
苏漓泰然点头:“正是白银,不知道这个价格能不能显示出我的诚意?”
唐顾没有立刻回答苏漓的问题,只是皱着眉沉默着,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心道苏漓很懂先亏后赚的道理,萧景瑜慢悠悠地开口,道:“去年我在朔州附近盘下一处马场,原本是打算从回纥引进战马养养看,可现在我觉得用来养羊似乎也不错。”
养战马他只能卖给朝廷,价格高不到哪里去,可从羊身上剪下来的羊毛今后可以卖给唐家,成本低,回本快,唐家的毡毯若是做不下去了,他那羊还能论斤卖,总归是亏不了,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