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哪里医学生都是很厉害的学生，也是很努力的学生，牛耀明是他们最容易见到的学者，很多问题他都能回答。
还没等他解答完大家的问题，教授也到了，开始查房，查完房，大家有个短暂的休息时间，可以去吃早饭，吃过早饭才不过七点半已经进手术室了。神经外科的手术复杂起来站上十多个小时都有可能。
等手术结束，牛耀明跟教授一起吃了个汉堡，讨论了今天的这个手术的细节问题，还有两个医学生等着要讨论他们的课题。等到全部完工，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他回到离开附属医院步行才十分钟的公寓，打开电脑，把当天的笔记拿出来，开始整理资料前，他看一眼台历，上面圈了一个圈圈，中秋节了。
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一直看着那狭小的屏幕，直到见到：【节日快乐！】
牛耀明才把手机放边上，低头开始看资料。
上官时敏此刻已经在公司，公司在开发区的一栋商务楼里，租了两个楼面，她拿的是财务的基层岗位。
她刚刚跟主管汇报完工作，准备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低头看见这个消息，带着笑回了消息。
她也很忙，创业公司和之前已经运营多年的投行不同，她爸的经验是国企加上在宿舍内创业的经验，技术上和市场敏感度上完全没问题，但是若说规范运营，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要海外上市，就必须符合国内和国外的标准。
老爸有时候有点儿粗枝大叶，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她就要收住老爸这匹随时可能脱缰的野马。
忙有忙的好处，一转眼回来都几个月了。
黎云走过趴在她的肩上：“在笑什么呢？”
“没什么？今天是八月十五，我妈说你要是没约的话，跟我回去吃晚饭。”
“我有什么约的？肯定要跟你回的，最最下饭的还是你弟弟的那张小脸蛋。”
下班一起回家，姜逊志正在客厅看动画片，保姆阿姨在厨房做饭，黎云看见姜逊志：“阿志，给姐姐亲亲。”
说着过去就要抱小朋友，姜逊志立马逃开，逃到姐姐身后：“黎云姐姐，我姐姐和妈妈说，我不能被别的女孩亲亲，以后老婆会不喜欢的。”
黎云看着探出头的小鬼头，要笑抽了：“你就是这么教你弟弟的？这是打算给你弟媳妇教出一个二十四孝老公？”
“他自己说的，他的老婆是最最最最漂亮的公主。”
小鬼头走出来：“也是最最最最好的公主。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黎云被他给逗笑了：“行，公主和王子永远在一起。”
学长拿到学位后，进了那家投行，成了跟远辰公司接洽的联络人，上官时敏和他时常通电话，她也就能知道“节日快乐”之外的事。
学长告诉她牛耀明成了助理教授：“才一年都不到，耀明就被聘助理教授了。江洋也开始博后了，和刘巧玉同居了，估计会留下吧？博后这条路可不好走啊！拿到聘书成为助理教授之后升副教授才是一个坎儿，六年之内，能不能有那么多论文，教学够不够好，最后才能决定是否升副教授，副教授是终身职位，拿到之后才能松一口气。想留下，干嘛要走科研呢？走执业医师不更加好，熬过规培，成为主治之后就一路顺风了。收入比科研还高。”
“会不会是爱情的力量，他想带刘巧玉毕业？”上官时敏问学长。
学长笑出声：“好吧！爱情的力量！”
上官时敏看看自己的手机，相比之下，他们之间爱情的力量也太单薄，就是一年这么多节日的问候，要不问问他把二十四节气给加上？
终究她没提这个意见，反正日子过得那么充实，看看这些消息也就过去了，转眼到了两千年四月，桃趣赴美上市之前，上官时敏来美国做最后的沟通，确认股份发行方式等细节。
昨天已经跟对方应酬了，同事们也想自由活动，她这个小老板跟在边上大家也拘谨，刚好上官时敏也想见见学长，学长刚刚从他们P城办公室，调到了纽约办公室。
如今的学长，西装革履一派精英范儿，唯独私下吃饭的时候，还是喜欢八：“你知道吧？江洋被戴绿帽了。刘巧玉拿了他一篇重要期刊的论文，有了毕业的底气，跟医学院的一个博士后好上了。”
“那江洋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凉拌！辛辛苦苦的研究成果，给人做了嫁衣，要是自己用，靠着这个还能早点被聘用呢！现在好了，鸡飞蛋打了。还是耀明一门心思做事，最近又是拿奖又是发论文，总之一时风头无两。他这是正向循环，有顶级论文获得资源多，资源多了出成果就快，最近还被《侨报》给采访了。”
一直跟学长打电话，难得碰面，就是喝低度酒，也喝得略微有点儿多，学长送她回酒店，上官时敏回了房间。
上官时敏拿出手提电脑，从抽屉里拿出网线，连接上网，《侨报》不知道有没有网站？还真有网站。点进去翻看，还真找到了那一篇文章，《比明星还帅气的华人科学家》，里面配图是一张牛耀明的照片。
文章一开始讲述牛耀明获得的成就，说他未来前途无限，一定会在华人科学家的榜单上占有一席之地。后面就有那种花边新闻的味道了，问他长得这么帅，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他回答当然有。看到这句，上官时敏还摸着喝酒之后还没消退的脸，是冷气不够足吗？
接下去一句却让她，一口气上不来。人家说他大登科已经成，小登科什么时候？
他回答：“已经放在计划上了，很快了！”
作为只有节日被问候的人，上官时敏总不可能认为他说的放计划上的是自己吧？
分开两年，他有女朋友，她真的能接受……能接受……就是想哭，上官时敏让自己忍住，开始讲道理说服自己，但是他有谈婚论嫁的女朋友了，为什么还给自己发“节日快乐！”？说清楚不好吗？
酒真的没喝多，但是可以放大人的情绪，她站起来双手抱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原来所谓的放下，是从来没放下，是认为他一直都在那里。真的要自己面对他已经有人了，她会受不了。
她翻看手机收件箱里的一条条信息，存不了多少信息，她只能删除别人的短信，留着他的。完全重复的四个字，她一遍遍地拿出来看。最后，却被告知，这是他随手发的？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她压根没想过跟学长核实一下，一个冲动就拨打了给牛耀明的电话。
牛耀明刚刚跟史密斯教授吃过晚饭，史密斯教授希望他不要离开，向他保证明年就可以拿到副教授的聘书，人家六年的时间去争取的终身讲席，他只要两年就能拿到，这在他们医学院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校外的基金，跟医疗企业的合作，学校给予的支持，他已经拿到非常好的资源了。
“老师，我想回家。”
他想回去，回到有她的地方，有个家，他用尽全力奔跑，只是为了能早日回家，这次获奖之后，国内专门派人来跟他接洽，请他回去，他开出的条件很简单，不想去江城医科大，而是去江城二医大任职。这让人听得瞠目结舌，两所学校学术水平还是有差距的，而且江城医科大是他的母校。
他跟来人说，江城医科大固然条件更好，但是高手如云，他更希望去二医大，带起这个学科。
这么简单的条件，怎么可能不答应？那位兴奋地走了。
到现在，他手里的底牌或许不太足，但是也不少了，避开医科大，进入二医大，两所高校本身互相竞争，倒也不必怕老刘给下绊子了。
这事儿得提前跟恩师打个招呼，他这个学期教完，手里的项目告一段落，就走了。
刚刚跟老师分手，手机铃声响起，是那个他背得滚瓜烂熟，却从没有打过这个电话。
接通电话，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喂！”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上官时敏憋不住心内的一团怒气：“牛耀明，你混蛋！你妈的既然已经找好了女朋友，还给我发什么信息？吊着我，看我秒回，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牛耀明被骂得一头雾水：“时敏，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什么叫我有女朋友了？”
受酒精轻微影响的上官时敏情绪波动有点儿大：“你接受采访的时候说的，你说你已经计划结婚了！你是不是人？我特么前些日子还收到你三八节的祝福消息。你给我等着，以后我只给你清明节，七月半，冬至发消息！王八羔子，你给我等着！”
“等等，你怎么知道这个采访的？”牛耀明转念问，“学长告诉你的？”
不可能啊？他跟学长聊天的时候，学长总是长吁短叹，可惜他们俩，有情人没能成眷属。他身边有没有人，学长知道啊？怎么会让她误会了呢？
“要不是今天跟学长见面，我还被蒙在鼓里，我成了小三儿都不知道。”上官时敏越想越气，挂断了他的电话。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牛耀明打电话给学长：“胡哥，你跟时敏说什么了？她怎么就误会我有人了？”
“我没跟她说什么呀？就说你被《侨报》采访了。”
牛耀明一想，那天采访的人八卦，他已经知道自己归期有期，想起上官时敏就顺着自己的心思说了一句，时敏误会了。
“时敏在纽约？”
“嗯，我今天刚刚跟她一起吃过晚饭。”
“我再给她打电话。”
上官时敏挂了牛耀明的电话，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这会儿她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失恋加上背叛，第一次真的哭得稀里哗啦。
这会儿正哭得来劲儿呢！
看见这个电话号码，立刻按掉，铃声再响，再按，调了静音，直接塞进抱枕底下，不想听他说话。
牛耀明只能打电话给学长，问了她所在的酒店，开车上高速，往纽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