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望鹤殿出来的安玉琳,目不斜视,一路匆匆,直接回了司礼监。
冬早久在安玉琳身边伺候,一见之下,便知他是在强压怒气。好在,他这里还有些新报上来的消息,想必可以转移些注意。
“干爹,下面回报说,那日戏楼中自裁的伙计,应是平州人事。”
“平州?”安玉琳皱了皱眉道:“平州不是寿王藩地所在之处吗?他会有这个胆子?叫下面继续追查,当然寿王那里也要盯紧些。”
冬早垂首应是,又禀报道:“底下查到是姚直将吏部的消息透露给了花重锦,想必今日花重锦到望鹤殿,也是为了新科用人之事。
另者,陛下适才忽然下旨,叫吏部行文将李彦斌调往江南市舶提举司接任提举一职,并监理江南造船厂,不知其中是何缘故。”
“既然叫姚直入了吏部,他会通风报信也是意料中事,看紧些便是。花重锦那里,也先不要再对他动手了。
至于这李彦斌,一个从五品提举算不得什么,只是江南造船厂一向是东厂署理。陛下此旨,许是有意敲打咱们,叫底下人都经心些。”
冬早略有迟疑,还是进言道:“可侍中大人刚从乾清宫出来,后脚旨意就下了,怕是……”
“叫人给咱家仔细盯好了望鹤殿,不可懈怠,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立即回报。旁的事,不是你该过问的。”
安玉琳将事情吩咐完,抬手叫冬早下去。他一人在屋中左思右想,还是不能确定甘棠究竟意欲何为。
甘棠明知自己对李彦斌等人,向来是看不惯的。皇上下旨升迁李彦斌,他一定会联系到甘棠身上,可甘棠适才却半个字都没提起,就不怕自己从中作梗吗?
就算他安玉琳不在当中阻挠,这区区一个提举有什么用?
或者甘棠盯上的,是江南造船厂,再联系到她几次与洛青溪密谈,看来是有意要对倭寇用兵了。
这些事倒还在其次,甘棠今日行为举止,大出安玉琳的预料。
据安玉琳的观察以及对甘棠的了解,纵然她记得那一晚所有的事情,也不免在羞恼之下会迁怒于他。
更何况,据后来章御医所言,中了醉心的人,顶多对发生的事有些模糊印象,根本不会记得多少。
也就是说,甘棠是在不清楚她自己的真心,也不知道安玉琳已经了解到她真心的情况下,有了今日的所作所为。
那甘棠应该是断定他只是趁人之危,对他愈加恼恨才对,如今示他以弱,还放下身段讨好,肯定是所谋者大。
可甘棠,是会为了取他的性命吗?这在当时一闪而过的念头,如今想来却实在是不大可能。若要取他性命,根本不用做到这一步。
甘棠忍辱负重,究竟是为了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又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甘棠,才能不将她推得更远。
安玉琳反复思量,依然难解其意。
甘棠始终不肯面对她自己的真心,才是症结所在。安玉琳相信,若是换了旁人,甘棠绝对不会亲自下场,来用这招美人计。
安玉琳久在宫闱,对女子心事自然有所了解。他明白若是现在逼迫甘棠面对,或是默认甘棠的“交易”,他二人绝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为今之计,只有打起精神,见招拆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