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韬被锦衣卫裹挟在当中，红着眼睛，惊慌失措地望向甘棠道：“这，这，侍中大人……”

“王千户，”甘棠叮嘱道，“此次到柳府查案，一定要谨慎行事，万不可唐突造次。”

王昕觑了一眼安玉琳的脸色，亦恭敬回道：“卑职尊令。”

春雨渐歇，望着柳明韬同王昕一行人离开，甘棠实感这次的事情，错综复杂、迷雾重重。

“侍中大人，还是先往乾清宫，禀报科举之事要紧。”安玉琳出言提醒道。

甘棠闻言，抿抿唇道：“请督主略作休整，也叫人告知阁老们一声，同去乾清宫觐见。本官先回望鹤殿，取了试题，便会直接奉到御前。”

“如今事情真相未明，若……”

“我明白督主在担心什么，”甘棠低声打断道，“只是，这样的大事总归是瞒不住的，不如开诚布公，也叫人少些猜忌。”

“阿棠……”

甘棠盖过安玉琳的低语，朗声道：“督主大人，请罢。”

安玉琳顿了一下，转身向宫内走去，他越走越快，握着伞柄的手也不自觉地渐渐攥紧。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乾清宫中便齐聚了兰台侍中甘棠、司礼监掌印安玉琳，内阁首辅宋成武、次辅赵久新，这当下支撑朝局的三方势力。

安玉琳先将东厂发现有人在坊间贩卖会试考题，且考题内容并非作伪一事，向皇上禀明。

甘棠也向皇上奏报了，柳媛惜不知何故自戕一事。

宋成武与赵久新互相看了看，率先开口道：“敢问陛下，不知考题现今保管在何处？”

“正在朕的御案之上。”皇上示意井仪将锦盒端过去，给二位阁老过目。

宋成武与赵久新分别检查了一番，从外表上看，御封倒是并未开启过。

“臣请启封，核验考题。”赵久新躬身拱手道。

皇上与甘棠交换了一下眼神，颔首道：“安掌印，将锦盒打开罢。”

安玉琳拿出交他存放的钥匙，上前小心翼翼地撕下封条，将锦盒的锁扣打开。

锦盒之中是一只卷轴，卷轴上亦有火漆蜡封，并且完好无缺。

安玉琳当着众人的面，将卷轴拆开。卷轴中所写考题，果然是“知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炽焚”。

“这……”赵久新惊道：“怎么会有这等事？”

虽然安玉琳适才已经禀报过，考题泄露之事。但赵久新见到封存完好的考题，果然是这一问，也不由得惊诧万分。

只因当初会试策论考题，乃是内阁择三问备选，最终由皇上圈定。而内阁将待选题目呈送乾清宫后，并不知皇上最终所选到底会是哪一题。

而负责保存锦盒的甘棠，依照规矩，对于锦盒中考题的内容，亦应是不知情的。

如今锦盒完好，说明甘棠并未拆看考题。那最大的嫌疑，就落到率先发觉考题泄露的安玉琳身上了。

为防考题泄露，出题的内阁阁臣，保管题目的兰台侍中，都对最后选题不得而知。如今坊间贩卖的考题，却正是皇上选定的。

而伺候皇上封存考题，同时又掌握着锦盒钥匙的安玉琳，便是除皇上之外，唯一的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