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薄声拎着小桑葚的书包，另一只手牵着她，往车的方向走，问：“吓人？他恐高？”
猫的寿命，最多也不过二十年。
白花花一片，伴随着如泣之音，靡靡不绝。
小桑葚似懂非懂。
他能承受得住这种即使得到也会失去的绝望么？
他长久地陷于当初没有陪宋青衿取东西的悔恨中，不停自责，甚至产生过自残的念头。
谢薄声坐起，他拢了拢睡衣：“为什么？”
小桑葚就站在书房门口，她巴巴地牵了谢薄声的手，认真告诉他：“他们穿得好少喔，我第一次见到穿这么少的运动。”
他替小桑葚在辅导机构那边请了三天假期，不过加了辅导老师的微信，这三天，他们会将试卷传到谢薄声的微信上，谢薄声再发到ipad上，让小桑葚拿着触控笔做题。
谢薄声打开车门，耐心地向小桑葚解释：“故事一般是假的，但他们的生活场景一般是真实的。”
谢薄声：“什么？”
“对啊，”小桑葚先是点头，又惊讶问，“难道人类坐飞机不是装进笼子里、然后关在黑房间里吗？”
小桑葚整个人大大咧咧地趴在他身上，尾巴轻轻摇晃——现在她穿的是谢薄声精心缝制的露尾巴裤裤了。将普通的睡裤后面剪出一个刚好容纳尾巴的圆孔，边缘用布包着，细细缝制好，只让毛茸茸的尾巴得以自由摇晃，毕竟自从剪掉金色头发后，小桑葚最爱的只剩下这根大尾巴和毛茸茸的耳朵。谢薄声刚睁开眼，小桑葚就凑过来：“对啦，昨天晚上，还有件事情，我忘记告诉你了。”
次日就是婚礼，宋青衿家中离这里太远，因此是在酒店中布置好房间，从酒店中接亲。快吃饭前，清点东西，宋青衿忽然想起，装着准备明日做迎亲小游戏的纸牌的包，还落在商场的寄存柜中。
小桑葚眼前一亮，猫猫点头：“他们说的好像就是日语耶！”
他猜测，既然是小桑葚不懂的运动，那多半是普及率不高的，譬如冰壶……
二十年，难道要李京墨再次亲手送走她？
谢薄声舒了一口气。
谢薄声仍旧订了飞往李京墨所在医院城市的机票，他和小桑葚，两张商务舱。
“与其让他在物种之间痛苦纠结，还不如就这样，长痛不如短痛，我注定活不了太久，”小桑葚慢慢地念着当时宋青衿说的话，“人类和猫不能产生爱情，我也给不了他正常女友所能提供的情感和生理需求。”
两个人，晚餐一般做两道菜一份汤就够了，在煮汤的空隙中，谢薄声洗干净双手，径直去看小桑葚的新发现。
他的收入不低，莫说养活自己，养活一个家庭也绰绰有余，因而对金钱没有过多的执念。钱多了有什么用处？但现在，谢薄声忽然觉着自己的工作和赚钱都有了意义——那就是，好好教育小桑葚，送她读最好的私立高中，让她读最贵的辅导班，带她吃美味健康的餐厅，给她买漂亮裙子……
这是小桑葚第一次坐飞机，从辅导班放学后，她就开始兴奋地和谢薄声聊天。
谢薄声：“装在笼子里？在他还是猫的时候？”
谢薄声目睹了李京墨当时的惨状，现在得知这消息，犹如黑夜中觅得一丝亮光，但也只一瞬，谢薄声一颗心又沉沉落下。
“所以，”小桑葚完整地背出最后一句话，“不要让他痛苦了。以猫的身份陪伴他，我也很开心。”
谢薄声面色凝重，他安静听。
谢薄声闭上眼睛，激动欣喜之余，只剩一团无法理清的迷雾，将他整个人困在其中，寻不得岸。
谢薄声眼前猝不及防显示出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的画面。
说到这里，小桑葚已经拉着谢薄声到了书房，她仍旧拿着那个平板，点开播放键，愉快地摇了摇尾巴。
谢薄声说：“不过没想到你会对这种运动感兴趣——”
这也是接下来几年，李京墨痛苦的根源。
至于猫猫，那是宠物猫的托运服务。
果然，日常生活中难免会有遗漏，还是要多多陪她，好好聊天。照这个进度下去，今年暑假结束后，应该就可以送她去读私立高中。先观察半年，如果她能跟上课程，就可以考虑让她高二时候就参加高考，然后读大学。国内的大学虽然很少有能跳级毕业的制度，不过可以让小桑葚辅修双学位，然后提前准备考研，读博，博士毕业后，也还可以继续深造……
叫醒他的是小桑葚的尾巴。
小桑葚老老实实喵一声。
“好像不是，”小桑葚想了想，“他是说，坐飞机的话，要全程被装在笼子里面，周围很黑，还有奇怪的声音。”
她诚恳地说：“好奇怪呀谢薄声，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项运动，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做一模一样的事情。”
——倘若小黑猫始终是猫的形态，那告诉李京墨，岂不是又让他更加痛苦？
小桑葚乖乖地捧着平板，开始看老师留下的课堂作业：“喔。”
谢薄声正在炒虾仁：“你不懂的运动？你先好好看看，等会儿我陪你一块看。”
与此同时，小桑葚的尾巴尖尖，礼貌地轻轻地扫了扫谢薄声的手腕，打了个转儿，温温柔柔。
谢薄声：“当然不是。”
谢薄声想了想：“是相扑？我们国家中似乎并不怎么发扬这项运动。不过你感兴趣的话，下次可以带你去日本看看。”
“我还没有坐过飞机呢，不过听白猫先生说，坐飞机一点儿也不好玩，还有点吓人。”
……
小桑葚摇尾巴：“宋青衿说，不可以把她是猫猫的事情告诉李京墨。”
“嗯……你等我想一下喔，”小桑葚努力思考，“我想想她那时候说的话——喔，她告诉我，因为她就是一只普通的猫，她试了，不能变成人类。”
想到这里，谢薄声一身的疲惫都消除了。
他耐心地为小桑葚讲了一下通用的公共交通，电视剧和电影上都没有骗她，人类乘坐飞机和电视拍得差不多，不会被装在笼子中，坐火车、坐高铁、坐船，都不会。
酒店就在这商场旁边，走过去也就几分钟，也不需要出门，直接室内连通，坐一个电动扶梯下去。这么近的距离，李京墨又招待朋友，当宋青衿提出自己一个人去拿东西时，他没有拒绝。
……
猫猫尾巴的少女，和只穿着西装衬衫的男性。
到家的时候，小桑葚还在书桌前做题，谢薄声在厨房做饭，做到一半，小桑葚跑到厨房，晃了晃尾巴，好奇地探着头：“谢薄声，谢薄声，我看的电影里面，人类在做我不懂的运动耶。”
她问：“所以，电影上面都是真实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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