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爷严肃了起来:“相师,窥测天机再正常不过。但张韬对于天道没有敬畏之心,他之所以能够年纪轻轻就取得惊人成就,是因为他过于冷静。他自以为把天地变幻、数术百理都握在了手中,他喜欢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去摆弄世间万物的轨迹!”
我听得似懂非懂,邓爷突然转过脸来看着我:“小杰,如果我现在让你离开阴行,你会同意吗?”
这句话真的是让我震惊了,疑惑道:“当初您不是一直巴望着我入行吗?怎么现在,又变了主意?”
邓爷轻轻叹气:“我是看重你,也想培养你接我的班。但这几天,我老是突然想起你爷爷。或许是人老了,思绪杂念就会越来越多。彭三石曾对我千叮万嘱,不让你进入阴行。直到现在,我才有些想明白了。”
“尤其是见过了张韬之后,我才理解了你爷爷的那句话。‘在诡医的眼力,这世间行走的人,都是药’!诡医能治人治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能左右人生死的神。可一旦成了神,也就会慢慢丧失了人性。张韬便是如此,他的相术吗,让他拥有了远超常人的眼界,所以他也不再把自己和凡人归位一类。”
邓爷今天的突发感慨,像是哲学,又似人生。
“您老这是怎么了?我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把我想成那种人?我这人老实踏地的很,不会那么飘。”
邓爷久久的盯着我,直到戏台之上鸣锣收金,刘半脸携卷水袖走下台来。
“刘爷。”
我开口打了个招呼,然后视线就无法从刘半脸的脸色挪开了。
登台之时,他没有戴面具,但离得远看不清楚。此时近距离查看,他原本狰狞恐怖的半张脸,变得光滑如洁,一点儿伤疤都没有了,这绝对不是粉墨油彩能达到的遮瑕之用。
“你不该让他进来!”
刘半脸没有理会我,却对邓爷有些怒意。
邓爷呵呵笑了两声,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晚了,已经晚了。亏我还是个阴相,要是早知今日,我也就不让小杰入行了。不过他彭三石也不能说没有责任,要真是铁了心,干嘛还要传他诡医之术?”
自打我进来之后,邓爷三句话离不开我爷爷的名字,我要是听不出其中有蹊跷,那简直就是个傻子。
“邓爷,您有事瞒着我!”
我不想逼问,但看他的态度,本来也是要说的。
邓爷想刘半脸使了个眼色,后者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开了口:“前几天去黄石镇的时候,郭诩为我治好了这张脸。但他并非什么好心,而是在我的脸皮之下,藏了别的东西。”
说话间,刘半脸手腕翻转,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落入掌中。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挥刀划开了自己的脸,从中挑出一块鲜红的血肉。
这一幕把我看傻了,谁见过能这么果断敢把自己的脸皮切开的人。
刘半脸甩动刀尖,将那块肉甩向了我。
我本来想躲,邓爷伸手顶住了我的后腰:“接着!”
无奈之下,我接过血淋淋的鲜肉。依靠医者的本能,我脱口而出:“这不是面部该有的肌肉,郭诩在墓中待了一百多年,居然还研究出了移植技术?”
我想到了西医的法子,刘半脸用一只手捂着鲜血直流的面皮,沉声道:“这就是郭诩从黄石镇居民手中拿到的,玉红蝶的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