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 三十九

周竞最受不了的就是程卿看他的眼神。

她大概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尤其是这幅柔弱委屈的模样，眼尾微微泛红, 似乎马上要哭了, 却又很安静，让人忍不住心软。

脚步声已经近到周竞可以猜出秦肆走到了哪里。

他走上了楼梯，还有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就会推开门，然后看到他和程卿拥抱的模样。

周竞咬牙, 松开手, 感觉自己中了邪，竟然就这样听话的打开了衣帽间的门躲进去，直到他听到秦肆音调轻快的声音：“程程，你怎么起来了？”

“我刚睡醒……”少女用着几分钟前还在跟他撒娇的娇弱口吻回答着秦肆。

柔软的吐字音节不受控制的, 争先恐后进入他的耳底。

理智告诉周竞，他躲起来不被发现是对的, 但他还是克制不住, 轻轻地推开了些衣帽间的门, 看向了坐在了程卿对面的秦肆。

秦肆很会照顾女孩, 知道她生病这几天没什么胃口, 吃的也清淡，但也吃不了特别油腻和过甜的食物, 特地给她买了皮薄馅多的小笼汤包，热腾腾的鲜香汤汁味道一下就传来了。

虽然不是地道的广式美食, 但也经过了部分改良，有着包子的小巧和剔透, 还有股浓郁的香菇和虾仁的味道, 程卿吮-吸着, 吃起来的动作也小口小口，一边吃，一边还扯了纸巾将唇边的油渍擦掉。

身体还很虚弱，但女孩的礼仪和姿态从始至终就没掉过线，吃东西的姿态秀美好看。

“好不好吃？”他致力于让程卿说出真实的想法，却又不是那种强-迫般的口吻，听起来自然，妥帖，还很舒服。

程卿对他没有了最开始的戒备，她诚实的点头：“我以前没吃过，但是挺好吃的，就是汤汁不小心会沾到衣服上。”

“这还有梨汁龟苓汤，你慢点喝。”

“这个……”程卿看着杯子里黑乎乎的饮料，为数不多点缀着点椰冻，她看着陌生，本能的有抵触。

“试试？”

程卿听话的端起杯子，略苦，有股淡淡的药味，却不难喝，甚至觉得爽口，连带着有点疼痛的嗓子也变得舒服了些，让程卿没有那么想咳嗽了。

秦肆手心有黏腻的汗，心跳也没停下来过。

其实秦肆一直是个胆大又外向的人。

过往十八年以来，仗着自己家世好，成绩仅次于周竞，模样自认为很帅很有魅力，他跟其他循规蹈矩的少年一点也不一样，尽情享受着自己的青春。

他追求过女孩，也被不少女孩追过，谈过的恋爱不计其数，然而好感这东西，来得也快，去的也快，他和女孩们没有亲吻过，更没有进一步接触，最多只是牵手，和拥抱。

秦肆承认，他讨厌承担责任，也不想被过早被责任困住。

所以很多交往的女朋友，没几天就分手了，因为没有责任，所以心动后的感觉也离开的飞快，秦肆又开始无聊的追求下个人了。

面前的女孩和她们都不太相同。

秦肆肤浅，他也得承认，看到程卿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

熠熠生辉的柔美容貌，细白无暇的皮肤，窈窕漂亮的身材……她好像与那些秦肆追求过，搭讪过的女孩相同，但又不同，大概是那种始终让她看起来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吧。

秦肆越是接近她，好像才越是发现在她清棱棱眼底下藏着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本来想玩一玩就好聚好散，现在变成了想要更进一步，再进一点……

程卿从小就是在双生子时刻紧盯着的目光下长大的。

她从很小的时候，其实就能判断出他们喜欢自己，在意自己，所以也会利用双生子来让自己

少吃点苦头，至少他们去给叶阿姨求情，比她可怜兮兮的哭着求饶好用的多。

慢慢的，程卿也进入了青春期，于是她对这样的眼光更加敏-感，甚至能判断出究竟是谁喜欢自己。

林颂也好，周竞也好，陆元衡和顾霆。

包括眼前的秦肆，他们都是一样的。

所以她很能判断出攻略对象到底想要什么。

程卿刚吃完了包子，又在喝梨汁龟苓汤，她动作停了停，便已经轻轻地仰起头看向秦肆。

浓长睫毛下是纯情又无辜的眼睛，她的唇.瓣也是那种自然的颜色，淡淡的，泛着红润的色泽，让秦肆看的有点发烫。

少年此刻脑子里被两道声音拉-扯。

一个怂恿他，这么多天的辛苦照顾不就是为了英雄救美吗？现在女孩这么主动热情，他不应该拒绝。

另外一个则更加理性，让秦肆考虑清楚吻下去后会发生什么。

没有人会拒绝她。

秦肆深吸一口气，伸手给她调整了下耳边落下的长发：“你病还没好就这么着急要报答我吗？”

“啊？”程卿缓缓睁眼，愣了一瞬：“我以为你想要……”

“程程，听着。”容貌和声音都仿佛在日光里浸染过的少年比太阳还要灿烂几分，他笑了笑：“你做这种事情前，要考虑对方想不想对你负责啊，万一我只是玩玩就跑，吃亏的不就是你啊。”

“你会吗？”程卿反问。

“我会，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我讨厌负责任，所以我不会轻易去对别人做这么亲密的举动。”

对漂亮柔弱的女孩产生欲-望，是每个正常男人都会有的，又不是和尚庙跑出来的啊。

理-性克制不住兽-性，让欲-望占据大脑，那就是秦肆不屑一顾的了。

花心海王和下-流种-马两个词还是有差距的。

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秦肆拇指小心翼翼蹭去了她嘴角边的龟苓汤留下的暗褐色，他垂着眼：“但是你很特别，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很认真的对你负责，在我没有想清楚之前，我不会轻易追你。”

眼看着程卿还要说什么，少年修长的手指已经抵在她唇边。

“不要拒绝，也不要说什么，把我当做你的朋友来相处可以吗？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试试……从约会开始，等到合适的时候再交往。”

女孩的眼神带着浅浅淡淡的迷茫，甚至还有潮-湿朦-胧的雾气，黑润明亮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看她。

……好心动啊。

所以才更想慎重的一步一步走下去。

秦肆静静的看了一会，笑出来：“好了，我先出去打游戏了。”

“等一下。”程卿睫毛微微颤动，“秦肆，我想问你，如果今天不是我，是经常跟着你的那个女孩，或者是其他女孩，你也会这么对她们吗？不要说谎话哦。”

“是个女孩在路上失魂落魄我都会帮忙的，这无关好感，是男生对女生最基本的尊重和保护。”

少年修剪得利落干净短发下，眉眼也弯起好看的弧度，平心而论，他的容貌确实要比叶霁这种精致的挑不出毛病的梦幻小王子差一点，但却充满了生命力和活力，更加的真实可爱。

“说的冠冕堂皇的，难道你忘了你告诉我的话？你要说真话呀。”

“真话就是，如果是小熙（前面出场过秦肆的好友），我会带她回来，其他人会送去医院，如果他们都想你这样不肯去医院的话……”秦肆稍靠近了程卿一些，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不会让她们进我房间的，只会送去周哥的卧室。”

程卿抬眼，恰好与露出恶作剧笑容似的秦肆视线对上。

他那双轮廓很深，眉形异常英挺

，笑起来大概是程卿见过的毫无阴霾又十分好看的少年。

“对了，别告诉他 ，免得他听到又生气。”

程卿想起上次他让自己去周竞房间睡觉的模样，也没忍住，弯起了唇角。

……她回头看了眼衣帽间。

已经听到了怎么办呢？算了，男生间吵架跟她又没关系，他们打起来也挺有趣的。

秦肆又陪她聊了一会儿天，看着她吃完药，关上门离开。

房间里彻底没动静了，周竞维持自己一贯的从容和冷静，走出了衣帽间。

他不是没有看到程卿和秦肆说话时认真的模样，也认真反省了自己曾经过于强势而不照顾女孩想法的举动，周竞何其聪明，只是通过她和秦肆几句话聊天，就判断出她的性格，吃软不吃硬。

即便如此，周竞还是嫉妒的厉害。

天之骄子生活让他从未品尝过败绩，任何事情都能领先同龄人一大步，唯独在恋爱上，他初次遇到一见钟情的对象，就处处失守，处处落败。

“秦肆交往过的恋爱对象不少。”周竞出声提醒。

“他说过啊。”程卿手里拿着龟苓汤，室外温度很高，秦肆为了保证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甚至还专门是用保温杯装着回来的，在细心这方面，只有林颂和陆元衡可以带给她同样舒适的感觉。

一想到陆元衡，程卿又犹豫了。

看着她失落的模样，周竞清楚，她心里想的，嘴上说的，即便不是同一个男人，但也没有他。

他连工具人都算不上。

周竞来到了程卿的身侧，看着她的长发自肩头滑落，她有张漂亮的惊人的脸，哪怕气色有些差，小脸苍白，却也不妨碍那张脸的完美程度，像是个精工细制的人偶。

所以才会在ktv初遇那天的晚上让他心动不已。

他抬起手，轻轻蹭在她侧脸，“我第一次遇到你，就知道你是个笨兔子。”

“什么……？”

“你自顾自地抓住我，让我替你摘下隐形眼睛，还要让我帮你卸妆。那时候我以为你是来追求我的人，只不过想了个很笨的办法，本来可以把你丢在走廊，可是那天我还是回去找女生借了卸妆的东西。”

周竞咬字清楚，字正腔圆。

说话速度不急不缓，就跟他在演讲台上发言似的，条理清晰的可怕。

少年的薄唇一开一合，试图找到更准确的词汇去描述：“我不知道那时候算不算喜欢，但是我对你动心了。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从没有认真去听过任何一个女孩的告白，所以才会有你出现来折腾我。”

他的大脑有着超强的记忆能力，永远能把自己和程卿相处的每个瞬间都回忆的清清楚楚。

“你几乎拿走了我的所有第一次。第一次的拥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睡觉……还有嫉妒，不满，怨恨……之前我一直在怀疑我是不是缺少共情能力，因为我不会换位思考，所以我习惯想要把我认为是对的东西给你。”

修长的手指还在程卿的脸上摩-挲，却并不着急。

这仿佛单纯是个安抚的动作。

难以想象，周竞这样的完美高傲的男神居然会患得患失。

“我想让我自己像秦肆那样让你开心，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不是他，我只能把我更好的给你。但是我会听你的意见，关心你的想法，可是我太在乎你了，我会变得盲目，易怒，自我怀疑，还有冲动……会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如果此刻是正在对峙的牌局，周竞已经交出了他全部的底牌。

他不在乎成为女孩利用的工具，也不在意被她榨取价值，当做报复叶家的对象。

只是，他只想确认自己在她心底究竟有没有一点点分量

。

“兔子，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要我留下来，你就直接告诉我，好吗。”

周竞静默半晌。

女孩被他盯着，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见他神色恢复如常，马上起身要走，程卿才拉住他。

“……”尽管没有那么喜欢，可程卿还是舍不得让他走。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动作挽留他。

……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对周竞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转了身，眼前盈盈动人的少女也用着他最不能抵抗的眼神看向她。

“龟苓汤好苦。”她轻轻地撒娇，看着面前一派淡定的周竞，少年俯下身，单手抬起她的脸，已经明白了她想要什么。

秦肆教她诚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就拿来用在自己身上了。

少年狭长漂亮的眼眸里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光芒，动作温柔而克制，先是吻了吻她的额头，“继续？”

女孩发出呜咽声：“嗯……”

温-热的唇缓慢向下。

接下来是乌黑纯情的眼睛，小巧精致的鼻子，到了她那张还略显得苍白的唇上，他停了停。

灼热的呼吸在她和他的鼻息间。

“兔子，还要我继续吗？”周竞抬了下巴，望着近在咫尺的唇.瓣，闭上了眼。

“周竞，继续。”

他闻声，捏住她下巴，吻得更深，一手将自己脖颈间的领带取了下来，领口敞了些，露出修长的脖颈，喉结，还有锁骨。

程卿脖颈微仰，知道周竞有每天时不时吃柠檬味薄荷糖的习惯，才主动地在他唇间去寻找甜味。

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地抱住她的腰，好看的手指似乎要把她嵌入到身体内。

有种欲-感在慢慢腾升。

“周竞，我要洗澡。”程卿呼吸繁乱，眼眸含水，显然是被吻的十分舒服了，这会儿还要继续。

他把她抱起来，“好，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