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迎迎他去。”冯晚掸掉手上的面粉,解下围裙。取了纱帽戴好,刚打开院门,就见一团火红涌了进来,直接和自己撞在了一起。
“哎呦!”凌讶捂着额头,皱眉大叫:“疼死我了!”
冯晚忙不迭道歉:“哥哥你没事吧,我开门开得猛了。”又过来帮凌讶揉着:“还好,没有起包。”
凌讶拉下他的手,一起进了厨房:“饿得不行,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馄饨还没下锅,就等你回来呢。”冯晚端来一小盘醋黄瓜:“这个拌好了,你先垫一垫。”
凌讶抄起筷子,就往嘴里倒了好几个,一咬嘎巴脆,酸酸甜甜,极是可口。
“小心噎着。”冯晚瞧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轻笑一声:“你怎么去了这样久?”
“甭提了,可吓死我呢!”凌讶放下筷子,使劲儿拍着胸口。“骡马大街正在杀人,少说也有一二百口子,刀锋一落,人头乱滚。”想起方才见到的场景,凌讶反胃地呕了两下。
“杀的什么人啊?”冯晚递给他一杯水。“是抓住的胤国军士么?”
“哪儿啊!”凌讶喝了几口水,方觉得好了一些。“杀的是你赤凤池左相满门。”
“啊?”冯晚疑道:“都传胤军快破城了,怎么大凤还在杀自己人?”
凌讶答道:“你们国主驾崩,三皇女要即位,给五国送了国书,请求休战。可是紫胤不允,说三皇女弑母弑君,意图篡位。□□怎么说来着,哦,‘彼十恶不赦,焉能承宗庙之重,统社稷万民’,有传言说是池左相为给三皇女晋位铺平道路,献出凰都,逼死了你们头前的太女,把大好江山送给了紫胤。”
冯晚听得呆住:“那,三皇女怎么还杀左相一家?人家不是帮她来着吗?”
“这你就不懂了。”凌讶又灌下一大口水。“六国传的这些闲话,三皇女怎么能认?她抄斩池家,就是表明自己的态度:池相所为与她毫无关联。她要为姐姐太女报仇,要对凰都沦陷的数十万百姓有个交代,要让其余四国相信她的清白,好出兵相助,顺利即位。不杀人,怎么做到?”
冯晚叹了口气:“先前说池相在凰都为国捐躯,是大凤的大忠臣,要进贤良祠的。”
凌讶也跟着叹息了一阵。“池家家主我见着了,瘫倒一团,只会哭着大叫:母亲,你可害死池家了。家下一两百人呢,哭声震天,血流成河。说杀就都杀了。我看也没人敢给收尸,不知道一会儿都扔去哪里呢!”
一时,两人都沉默下来。冯晚往锅里倒上水,扇动炉火,才又对凌讶说道:“哥哥你真是胆大,看了这半日才回,要是我,一眼不敢瞧呢。”
“才不是胆大。我就为看一看池家的长子,听说他是你们赤凤有名的美人。”凌讶解去赤红的大披风。“看得眼睛都酸了,也没瞧见一个有我漂亮的。”
冯晚瞅瞅他,扑哧笑了:“你跑到刑场去看美人?”
“他是太女正君,等闲不容易见到嘛。”凌讶掏出镜子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不过刑场上那些男子都哭得稀里哗啦,五官挪位,就是绝色美人也瞧不出本来模样了。”
冯晚见水烧开了,放下一个个小馄饨去。“凌讶哥哥,你怎么自己出门,是要去哪里?”
凌讶拿起一个小馄饨看着,只觉精致得不行,听他问起,也不隐瞒:“我就是想看看天下美人,有没有比得过我的。”
“天下这么大,你知道美人都在哪里啊?”
“嗐,天下虽大,有名的美人就那么几个。姐夫都告诉我了。”凌讶将馄饨也丢入锅中,看着冯晚拿勺子轻轻拨动着。“雪璃的皇子素问我见过了,整个人冷如冰玉,没有人气儿。不过他那时正病得厉害,没睁眼睛,倒是不能说他不美。”
“金乌谢家的儿子虽多,最美的那个却被当成供品献给了雪璃的葛千华,余下的见不见也没甚要紧了。”
“玄龙的聂赢家势败了,被大司马玄诚荫掳去当色奴,实在见不着。”
“赤凤的太女正君又死了。”
凌讶深深一叹,大有知己难逢之憾:“幸好遇见你和离凤,否则这一趟赤凤之行,我不是白跑了?”
冯晚笑问:“那你还想要去哪里?”
“先去青麒,看那个凌霄宫的皇子。”凌讶眼馋地看着锅中游动的馄饨,咽了咽口水。“最后去紫胤,紫胤的美人多……晚晚,熟了没有?”
“嗯,酸汤还要熬一下,要不你白口先吃两个?”冯晚拿过一个盘子来,把馄饨挨个捞起。刚要交到凌讶手中,就听见院门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蛮横的、恼怒的声音传来。
“老章,你把我家小女婿藏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