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往他脸上一瞧，“哎呀”差点叫出声来：这么漂亮的娃子，怎么好不好的偏和“邦邦硬”的寒总管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男孩儿先凑到叶秋身边，满脸堆起柔软的甜笑，细声细气喊了一声：“伯伯好。”

叶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又到哪里淘去了？”

男孩儿“咳咳”两声，眨动一只眼睛，连连示意：“伯伯，这是个小秘密哦。回头咱俩找没人的地方，我和您悄悄细说……”

叶秋失笑，却听寒秋怒哼一声：“小东……”

“给寒总管请安！”男孩儿像是被吓了一跳，“扑通”啪到地上，煞有其事地行了个大礼。

“嘻……”小西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原来这就是小东，寒总管的宝贝儿子，还真如叶子和小北所说，父子俩模样极相像，性子却是南辕北辙。

寒冬怒目瞪来，众仆从都赶紧低头，偶有几个偷偷掩嘴儿。

小东自顾自磕了个头，自己就先爬了起来，正笑着靠近冯晚，就听寒冬喝道：“我让你起身了么？”

“您也没说不让我起身啊？”小东摆出害怕的样子来，软软怯怯地说道：“家规第三项、第六款第一百二十四条写着……”他极流利地背了一遍，又闪着大眼睛委屈地看向叶秋：“伯伯，您看我都记住了，也都照着做了，一见寒总管立马儿请安问好……”

寒冬冷眼瞪着他：“下去！”

小东站到他伸手够不着自己的地方，笑向冯晚言道：“冯晚哥哥是吧？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句话：你别哭，别难过。我也是没娘的孩子，我也是打出生起就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是谁，叫什么名字，我爹也从不肯说……”

冯晚呆在当地。

寒冬脸色铁青。

“王主小时候也是没娘的孩子，她和咱俩是一样的……”小东轻轻拉了拉冯晚的手：“只不过后来她知道了。说不定以后有一天，你我也终会知道的……”

“小东！”寒冬气得抬手就要扇他，被叶秋一把拉住。

“违反家规第五款第三十八条……还有第九款第一百一十七条……”小东又来了个五体投地式的磕头请罪：“我这就去刑堂。不过两错并罚，也只能打十棍，要是打多了，打重了，耽误了今日功课……”他又想求援叶秋，见他不再理自己，眼珠一转，改了说辞：“王主回来了，我可有地方伸冤喽！”

说完，起身掸掸膝盖，躬身退步，倒着出门，似乎比谁都懂规矩。

小西再忍不住，“哈哈哈”笑了好几声，旁边小北直拽他袖子：你跟着闹什么啊！

“呃……那个……”小西看寒冬步步逼近自己，不敢再笑，连退几步，蹲下嚷道：“我也违反了家规第五款第三十八条，擅自插话……还有第九款第一百一十七条……那个……”他可背不下来，一吐舌头：“应和刚才那位一并受罚，这就去刑堂了。”

不等寒冬后话，他撒腿就往院门外跑，紧追小东而去。

“……回总管，这孩子是王主从连云寨收回来的，名叫濮西儿，据称和谢晴瑶将军沾亲带故。”旁边公公答话都是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寒冬的脸色：小西怎么也守人家“家规”去了，那不是给寒总管又添了个儿子，偏生也是个让人挠头的……

“十棍！”寒冬示意掌管内刑堂的丙辰：“两个都给我狠狠打！”

“是”，丙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又吩咐了当班的刑役。那刑役愁眉苦脸地下去料理：府中任谁来刑堂，都跟进阎王殿似的颤抖害怕；唯有小东是那里的常客，隔三差五就来上一遭，挨板子也是家常便饭。可除非他爹自己动手，否则谁敢狠狠打他？那样鬼灵精怪，一点不能吃亏的主儿，面上柔顺乖巧，一肚子花花肠子，你不留神把他弄疼了，回头不定哪里给你找补回来……至于那个小西，看样子就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

两个孩子一闹，气氛倒比方才缓和了些下来，叶秋又和寒冬耳语道：“立规矩也不在一时……他们远道回来，还是先歇一歇吧？”

寒冬便命几个管事，各带离凤、叶恒和沈莫去自己的住处，又指冯晚：“这个来历不明，暂缓安置。”

冯晚脸色煞白，双手死死绞到一起，想要为自己辩白几句，又看着寒冬冷淡怀疑的目光，不敢开口，心中一片惊惶。

“寒总管，我想讨了他去……”忽听旁边有一人开口言道。

冯晚偷眼一瞧，见是个又高又胖的管事，正哈腰鞠躬，满面谄笑地求向寒冬：“王主回京，府里多要应酬。醉花堂空缺的厉害，到时捉襟见肘，惹人笑话。”

醉花堂是什么地方？冯晚一看那管事盯着自己的眼神，不知怎的就害怕起来。

叶秋皱了皱眉，向寒冬微微摇头。

寒冬面无表情，只问那管事：“戊申啊，怎么回回问你，都是空缺的厉害？到底缺多少，你心里有没有个谱？一个醉花堂都管不来，府里要你何用？”

“是……”那高胖管事一凛，赶紧赔笑道：“回总管的话，总数不缺，只是缺像样的人才……之前那个若怜不错，可惜没能留下……这么长时间过去，好不容易才又见了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