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行驶的声响中。

二人持续保持着沉默。

最终,主动开口的反而是之前对于这场谈话多少持有了点逃避态度的宇智波带子，她抬起头，微笑着说道：“不是说想谈谈？怎么一言不发？”

“因为我在观察你。”千手扉间诚实回答说道。这也算是他个人的习惯,比起贸然地开口,他更喜欢先更多地收集情报。

“……”宇智波带子不禁失笑，居然如此诚实么？不过他也的确对她说过，观察是很有必要的，不管是对于朋友还是对手。只是,她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他“观察”的目标，不，或许他一直在观察她,只是她不知道而已。但是，这些也都不重要了。于是她稍微在餐车的舒适沙发座椅上放松了下身体,问道,“那么，你观察的结果是什么？”

“你瘦了。”千手扉间目光关切地说道,“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她回答说道,“你也知道我有定期体检的习惯,上次检查的结果一切正常。”

“那就好。”千手扉间点了点头，沉默了下，又说，“你……和过去相比,有点不太一样了。”

“这很正常,”宇智波带子诚实回答说道,“毕竟没有人会永远站在原地，总归是要往前走的。沿途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然后,这个人也会随之改变。”

“……”千手扉间反问，“但是，最关键的地方，应当，是不会变的吧？”

“那是当然的。”宇智波带子肯定点头，但紧接着，她直视着眼前似乎骤然浮现出了什么的双眸，继续回答说道，“但是，扉间，每个人的‘关键之处’，大约，是不太一样的。我最关键的地方，是‘宇智波’。这恰恰，是你最不喜欢的地方呢。”

“……我从没有这样说过。”千手扉间反驳说道。

“但是你能够否认吗？”宇智波带子反问，“我知道，你不讨厌我，从不讨厌；但是，我想，在你眼里，我很多时候都只是‘带子’，而不是‘宇智波带子’。”她从不曾否定他的姓氏，但他总想否定她的，这才是他们之间最根本的冲突来源。

千手扉间苦笑：“久别重逢后的对话，一定要如此犀利吗？”

“因为已经没有强行掩饰太平的必要了。”宇智波带子诚实回答说道，“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觉得我们至少还可以做朋友。而我，真的不喜欢对朋友撒谎。”她顿了顿，说道，“所以，扉间，你一定要和我谈谈，究竟是想说些什么呢？”

千手扉间沉默良久，回答说道：“带子。”

“嗯？”

“我想向你确认——你的时间，已经开始转动了吗？”

分手以后，他觉得自己心中的某个时钟就那样停摆了，就像是古老的需要上发条的时钟，失去了最关键的发条。只有当它重新归来，重新插入时钟旋转，那么，时间才会重新开始流动。

他原本以为他们彼此保有着时钟的发条，都在耐心地等待着时间再次流逝的机会，所以……不是吗？

是她曾经那么多的爱意，以及他心中一直留存着的爱意，给了他这样的自信……不，幻想，所以，它真的只是幻想而已吗？

“……扉间，”虽然这话语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完全听懂了的宇智波带子张了张口，嘴唇略微颤抖地说道，“我想，我的时间……大约，从来没有停过。”

就算缓慢，也依旧在努力前行着。

因为哥哥们以及内心的倔强一直一直在告诉她——不要继续停留在原地。

最后，有人将她彻底拉了出去。

她原本行进缓慢的时间，也因此彻底恢复了正常。

“……也是。”千手扉间的表情瞬间破碎，但紧接着，在眼前人发现这一点之前，他的脸上浮起了个温和的笑容，赞同地点头，“你做得很对，除了愚蠢者，谁会一直停留在原地呢？带子，这很好，恭喜你。这样一来，我也可以彻底放心了。”

“……嗯。”宇智波带子点了点头，“听到扉间你也这么想，我就安心了。”

“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人生经验也会更丰富。”

“嗯，你说得对。”

“我是不是一直没有说过？”

“嗯？”

“抱歉，带子，之前给你带来的那些伤害。”

“你不要这样说，伤害从来都是互相的。而且，扉间你也说过的吧？为已经发生和已经过去的事情道歉，毫无意义。”

“……嗯，你说得对。我说过的一些话，你记得很牢。”

“嘛，毕竟在我心中，你是类似于‘人生导师’一样的存在。”宇智波带子轻笑着回答说道，“虽然现在可能还有些做不到，但是，也许未来某天我能很自然地喊你‘扉间老师’也说不定，就像你的弟子们一样。”

“那我可就认真期待着了。”千手扉间同样轻笑着点头，然后，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唔，差不多快到我下车的时间了。那么，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我需要回去收拾东西了。你呢？是再坐一会儿还是？”

“我再坐一会儿吧。”宇智波带子回答说道。

“好的。”千手扉间点了点头，站起身正欲离开，突然听到她又喊自己——

“扉间。”

“……嗯？”他站定脚步，低头看去。

却见她略微颤抖地朝他伸出了手。

他立即伸出双手，一把握住了这只终于再次伸向自己的手，略带一些也许根本不该有的希冀，看向了她的双眸，试图找寻着一丁点能让他不那么心灰意冷的事物。然后，就听到她说——

“真的……非常感谢你，一直以来的一切……感谢你过去教给我的全部，也感谢你现在主动打碎了坚冰。”宇智波带子的肩头微微颤动，眨眼间，一滴眼泪不自觉地顺着眼角滑落，“果然，比起你来，我还是太不成熟了。”和成熟的他比起来，不断逃避的她简直就像个幼稚的小鬼。

但是，此时此刻，这场谈话过后，在被他询问过后，她清楚明白地意识到，这段感情终于真正地画上了句点。毕竟，之前分手时她的情绪和理智并不算稳定。而现在，她确定自己很冷静。

她真的很感谢他，用成年人的从容和沉稳，帮助她再也不留下任何一点遗憾。

所以，和这个人恋爱过，绝对不是什么错误的事情。

千手扉间：“……”一时之间，他居然分不清这到底算是感激还是讽刺。但是，他能怎么回答呢？他甚至都无法抬起手去拭去她眼角的泪光，因为已经没有资格。

所以，他只能缓缓松开她的手，然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头，一如既往地“理智”说道：“不用这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么……下次见？”

“嗯，下次见。”

然后，千手扉间转身离开了。

转身的瞬间，他的全部平静表情都顷刻间破碎。

但是，谁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