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无数次地这么想过。

哪怕知道上战场就是你死我活，什么都可能发生。如若千手扉间当时不下狠手，死的人可能就不是泉奈而是他。

但，那又如何？

千手扉间的死活与他有何干系？

泉奈才是他的弟弟。

其次是柱间。

得明确一点，不管后世的人如何评说，他宇智波斑，从未后悔与千手柱间成为朋友。

从未。

他们天生就该是做朋友的。

哪怕不在那年的那条河边，也总会在其他地方相遇相识相知相交。据那个小鬼后来无意中说的话，这大概是因为因陀罗与阿修罗之间的吸引力。

可宇智波斑却不愿将一切都归结于此，哪怕他们身上没有什么鬼的查克拉转世，他想，哪怕再给他和柱间一百次机会，他们也依旧会成为朋友。

有着同样理想的人，最终一定会走到一起。

他不后悔与千手柱间成为朋友，却不代表他心甘情愿输给千手柱间。

他这辈子最介怀的，就是曾多次输给柱间——

奠定一切局面的那场战役中，他失去了泉奈，最终宇智波一族一败涂地。

木叶的建立固然是建立在两大家族的基础上，他以及宇智波一族却是以失败者的身份被邀请加入的。

首任火影之争，除了柱间，没人支持他宇智波斑成为火影。

再后来，他离开了木叶又回去发动袭击，那场终结谷之战也以他的失败而告终。虽然他对此早有预料也准备好了后续计划，但失败就是失败。宇智波一族固然骄傲，却不至于骄傲到不敢承认失败的事实。

仔细想想，他这一辈子，似乎都在输给柱间。

当然，即使最后两人背道而驰分崩离析，他也没有怀疑过他们的友情。它真正存在过，甚至直到如今都在他的心中流动。他们只是输给了……利益，很难听，但也是现实——

最开始，他们利益一致。

但后来……

柱间有柱间想要维护的利益。

他也有他想要维护的利益。

当二者发生冲突时，他们之间的战争也就无可避免了。

然后，就像那个小鬼说的，柱间因为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所以赢了。而他，因为站在了“人民的对立面”，所以输掉了一切。

最终，柱间成为了活传说，成为了永远的“忍者之神”，而他，则成为了最邪恶的宇智波，不仅被木叶甚至被族人们所排斥。

宇智波斑回想至此，又想起那个臭小鬼曾说过他该去买一本人际关系书，好改善改善人缘。

也许吧。

但即使重来一次，他也没有依旧这样的打算。

足够强大就好了，强大到足以改变一切就好了。

如果让他像柱间或者那臭小鬼一样地活着，也委实太累了，他可不想自找罪受。

而这一次，这一次——

宇智波斑微勾起嘴角。

柱间，我不会再输了。

我已经走在了你的前面。

这一次，我会带领着宇智波一族，让它成为最为强大的忍族，然后，向你发出和平的邀请。火影不火影地倒是无所谓，但谁也别再想忽视宇智波的声音。

宇智波斑突然想，如果这一次，他把千手扉间给杀了呢？

他曾经为了友情，为了和平，为了理想，强行揭过泉奈之死，委曲求全地答应了千手一族的结盟要求。

那么如果反过来，千手扉间死在自己或者泉奈手中呢？

柱间会为了友情为了和平为了理想，接受来自于宇智波一族的友情之手吗？

泉奈已经死了一次，千手扉间也该死上一次，这才公平吧？

那家伙脑子还不错，之后研发出了很多强大又恶心人的禁术，就那么死了好像也有一点可惜。不过没关系，不是还有秽土转生吗？还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先把千手扉间杀了，再秽土出来做研究，没有任何问题吧？反正千手扉间直到最后也是一个老单身狗——这个词是他从那个小鬼口中听说的，有没有肉身根本无所谓。

“哥哥？”仿佛感觉到了自家哥哥的杀意，宇智波泉奈的身体下意识颤抖了下。

“没什么。”宇智波斑轻轻摸了下弟弟的头，而后，再一次笑了。这一次，他的笑容肆意而张狂，盛着席卷天下的霸气——

“泉奈，好好看着吧，这一次，天命在宇智波。”

次日，文书果然下达了。

风之国和宇智波一族根本就没有为此保密的意思，所以消息很快传扬了看来，并且引发了整个忍界的震动。

作为宇智波族死对头的“千手家”，自然也因此召开了族会。

“宇智波斑，到底想做什么？”

“这、这简直有违常理，根本是逆天而行！”

“他这种做法根本就是将忍者的骄傲视若无物，我们千手一族绝不能置之不理！”

……

一众讨论中，千手柱间侧头问弟弟：“扉间，你怎么看？”

族人的话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因为“黑宇智波”其实就是千手家的政治正确。大概就是虽然不明白宇智波家想搞什么鬼，总之先黑一波再说。

虽然他家弟弟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宇智波黑”，但至少脑子好使，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胡乱做出判断。

千手扉间沉声说道：“宇智波一族的举动，的确有违常理，而且很危险。再这样发展下去，会引起整个忍界的震动。”

“……有这么严重吗？”千手柱间犹豫着说道，“也许斑只是觉得到处承接任务太麻烦，想只做一国的？”

“大哥，你太天真了。”千手扉间面色严肃地说道，“宇智波斑是个心思深沉的男人，他这么做背后绝对有着极大的阴谋。你试想一下，如果任由事情发展，一切会变得怎样？”

“呃……”千手柱间想了想，回答说，“风之国国内的忍族势力会被全面收编？”

“没错。”千手扉间点了点头，补充说道，“而且是以宇智波一族为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宇智波一族将一跃而成超级大族，全面对千手一族以及其他忍者家族进行碾压。”

下方有人疑惑问道：“但是，风之国的那些忍族不会同意吧？这么离谱的事情。”

“是啊，本来大家都过得好好的，各过各的日子，各接各的任务，突然一下子只能接风之国的任务了，还必须认宇智波族当老大，谁愿意啊？”

“这样以来，宇智波一族说不定会和那些忍族们打起来，搞不好会两败俱伤。”

“如此最好，到时候我们千手家也可以趁机进行收割。”

“不。”千手扉间摇头说道，“虽然我也很希望事情能向这个理想的方向发展，但你们认为宇智波斑是这么鲁莽的人吗？据我判断，风之国的忍族不会拒绝收编。理由有三。”

“一，”千手扉间举起一根手指，“与强大的千手一族以及宇智波一族不同，绝大多数忍族都是没能力承接多个大国的任务的。也就是说，风之国境内的忍族，长年以来基本都是在靠风之国的任务生存的。就此而言，它们的利益没有遭受损害。”

“二，”千手扉间再伸出一根手指，“建立机构将风之国境内发出的任务一并管理，利大于弊。

首先，我猜测风之国大名可以从这个即将建立的机构中抽成，他不会放弃这份巨大的利益，所以，他一定会在官方层面上支持宇智波一族；

其次，这样也可以避免国内的忍族因为接到了相悖的任务而互相厮杀，同处一国、没什么血继限界不担心血脉流失的忍族互相之间多少都有些嫁娶关系，避免彼此间的冲突对他们来说也是件好事，同时，对国家来说，也是在避免内耗；

再次，宇智波一族很强，宇智波斑的实力最近似乎又精进了几分，在宇智波甚至还有官方强力支持的情况下，没有几个忍族敢立场坚定地反对收编，除非他们打算迁出风之国，永远不再回去。但真正能下定决心这样做的忍族，很少。”

“还有就是三，也是最后一点——支持宇智波的领导，可以变相提高族人的生存能力。”说到这里，千手扉间叹了口气，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据我收到的最新消息，宇智波斑通过官方之口宣称，任务机构到时候会有一个专门的评分制，在那里完成任务的忍族可以积攒积分，之后可以用它来购买受风之国官方控制的某些珍贵物资，以及——换取宇智波一族的帮助。”

“扉间你的意思是？”千手柱间露出了惊讶之色。

“没错。”千手扉间闭了闭眸，有些无奈地说道，“如若有忍族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比如说和其他国家的某个强大忍族发生了冲突。只要积分足够，他们甚至可以请到宇智波斑免费出手。你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道场内，一片沉默。

哪怕是再傻的人，也听得出来这次宇智波是有备而来，且成功的可能性无限之高。

“那我们怎么办？”有人担忧地问道，“如果真让宇智波一族成了事，以后我们千手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不然，我们站出来阻止这件事？”

“怎么阻止？你没听扉间大人说吗？宇智波一族现在是风之国大名的御用忍者，你想让千手一族和一国大名对上吗？那可是大名啊！”

“那么扉间，”千手柱间双手抱臂，哪怕听闻了这么多糟糕的消息，神色依旧沉稳，“虽然很想说‘不愧是斑’，但现在最先应该思考的是——我们该如何应对。‘以不变应万变’这种万能方法，这次好像是最糟糕的选择呢。”

说到这里，他哈哈笑了两声，似乎完全不担心。

千手扉间无力扶额，虽然大哥这种无论何时都能保持乐观的性格也算是优点，但有时真的是不合时宜。

紧接着，他紧蹙起眉头，认真思考了起来。

说实话，他不太能理解宇智波斑的行为，因为那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思想”，违和感太强了。那个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恰在此时，寂静的屋内传来了一名少女的声音——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照搬他的做法呢？”

千手扉间下意识侧头看向身侧，坐在他左侧不远处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友萤。而其他族人对于他的这种明显将好友纳入千手家核心的安排，似乎并无异议。

“萤，你的意思是？”

少女坐直身体，回答说道：“为什么我们这次对于宇智波斑的举动束手无策，原因说一千道一万，可以总结为两点——大义，以及，大势所趋。”

“所谓‘大义’，是指他们首先获得了风之国大名的认可，有着最政治正确不过的出发点。”

“忍者，永远低贵族一头。”

“所以风之国境内的忍族，先天上就被剥夺掉了几分反抗的权利。”

“而所谓‘大势所趋’，就是利益。”

“宇智波一族的行为固然违和且霸道，却符合了风之国上下的需求，简单来说就是他能给绝大多数人带来利益。所以，人们反抗这一行为的可能性，很低。而且，说实话，就事论事，我觉得宇智波提出的任务承接模式，的确比忍界现有的方式要先进不少。”

“你的意思是？”千手扉间若有所悟。

少女露出一个笑容：“能对抗‘大义’的，从来都只有‘大义’！既然他们可以寻求风之国大名的支持，我们千手一族自然也可以寻求其他国家大名的支持！而正因为风之国已经在做这件事，有所耳闻的其他国家，上层们想必也在思考这件事的利弊，这正是我们千手一族的机会！”

“萤大人所言有理。”

“的确啊，既然宇智波可以这么做，我们也可以啊。”

“还真是……”

“但是，眼下我们要先思考这件事。”少女却摇了摇头，打破了千手族人们的盲目兴奋，接着说道，“宇智波一族的驻地在风火两国的边界，那么，他们为什么选择了风之国，而非火之国呢？”

“要知道，风之国的面积虽然是五大国中最大的，但却绝不是发展最好的。沙漠却占去了绝大部分国土，他们的国民只能居住在绿洲中，甚至无法完全自给自足，所需事物有很多都需要从火之国以及其他国家进口。”

“相较于风之国，火之国无论各方面都要好得多。那么，宇智波一族为何要选择风之国呢？”

少女第二次如此问道。

千手扉间思考着回答说：“因为相较于火之国，风之国更需要他们。”

“没错。”少女笑着用力点头，“正是如此！”

“扉间，解释下。”千手柱间抬手戳了戳弟弟——就算和好朋友心有灵犀，也别忘记和没太听懂的哥哥解释下啊。

“萤的意思是——”千手扉间解释说，“相较于富裕的火之国，风之国更加需要那笔佣金抽成。在机构建立完善后，他们肯定会开始承接外来业务。在此基础上，宇智波组建的忍联，越强大越好，因为那意味着能赚取更多金钱。而这笔钱，对于富有的火之国大名来说，却可能是可有可无的，他绝不会像风之国大名那样全力支持宇智波。”

“萤，是这样吗？”千手柱间向少女确认。

“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除此之外，还有第二个重要的理由。”

“……还有？”

“对。第二个理由是，与风之国相比，生存在火之国境内的忍族，不管是体量还是实力，都明显要强上许多。其实这也正常，不强的忍族根本就无法在最为繁荣的火之国立足。”

“我虽然没见过宇智波斑，也知道这是一个强大而无所畏惧的男人。但这不意味着他会主动给自己找麻烦——如若他从火之国入手，在大名支持力度一般的情况下，宇智波很有可能在整编过程中与某些强大忍族甚至千手家发生冲突。我猜，在他的计划走到某个阶段之前，他想避免这件事。“

“所以最终，他选择了风之国。”

“原来如此……”千手柱间喃喃说道。

其余听明白了的族人们也是连连点头。

“那么，萤大人。”有族人出声询问，“如若我们要有样学样，才从哪个国家开始呢？土之国？雷之国？还是水之国？”

五大国除去风火，也就只剩下土|雷水了。

千手柱间有些纠结地挠头：“这不就要迁移了吗？好麻烦啊……”

“不。”少女摇头说道，“我们不选土|雷水。”一片寂静中，她提高声音说道，“我们也不需要迁移，因为我们选火！”

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千手扉间。

他皱眉思考了下，不确定地问到：“萤，你刚才已经说明了宇智波不选火之国的原因。他们做不到的事情，你认为我们就能做得到？”

“我不能百分百打包票，但是可能性还是很高的。”少女转头看向族人们，如刚才千手扉间一般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其一，形势已经变了，因为宇智波一族踏出了第一步。火之国与风之国毗邻而居，在以往的漫长岁月里，火之国一直压制着风之国。所以，如若后者变强，对火之国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其二，”她伸出第二根手指，“有一样东西，宇智波没有，千手却有。”

“木遁？”下面有人秒答。

其余人：“……”

千手扉间差点没忍住去瞪人，他们怎么不干脆说宇智波家没千手柱间呢？

“不，是声名，是人心。”少女没有卖关子，径直解释说道，“根据我的了解，千手一族在火之国内的名声，比宇智波一族要好上很多。可能是因为两族行事风格的区别吧，总而言之，宇智波掀起的这阵风浪，已经让不少火之国的忍族为之警惕。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在背后稍加引导舆论，我们千手一族便可以顺理成章地站出来联合各家，达到与风之国的宇智波忍联相抗衡的目的。”

说罢，少女重重地捶了下身前的地板，环视着所有千手族人，语调铿锵地说道：“既然宇智波占了先手，那么我们千手就占下人心。以火对抗风，以大义对抗大义，以忍联对抗忍联。”

天命为何，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