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嘴唇微颤，面对着这样一位悲伤而绝望的父亲，一时之间难以回答。

宇智波鼬下意识说道：“律长老，这件……”

“你闭嘴！！！”宇智波律恶狠狠地对宇智波鼬喊道，“你闭嘴！你和你的父亲一样都是怂包，永远都只知道息事宁人，永远都只会念叨着什么‘顾全大局’，有用吗？！如果这一切真的有用，岩隐村怎么敢上门来要你和凉的性命，之前那场战争为什么会爆发？而凉，凉他好不容易才从战场回来，为什么又会突然死去！他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家里，死在了村子里！！！”

“……”

“你们到底想要忍耐到什么时候？！”宇智波律声声泣血地喊道，“今天死掉的是凉，明天就可能是别人，后天就可能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弟弟！到那时候，宇智波鼬，你真的还能忍耐吗？！”

宇智波鼬紧抿着唇。

宇智波律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灵，家人就是他最大的软肋与逆鳞，尤其是弟弟佐助，只是听到这种话，就让他痛苦到难以忍耐。

“律长老……”卡卡西打断了宇智波律对宇智波鼬的逼问，因为他看出后者的情绪已然有些不稳。他说道，“我知道现在劝你冷静是在强人所难，但是，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查出事情的真相。”

“保证……”宇智波律冷笑了一声，“就像你请战前在族会上所做的那样吗？说些什么‘不成功甘愿以死谢罪’之类的话，让我们来信任你。”

宇智波鼬没忍住说道：“律长老，卡卡西前辈没有撒谎，他遵守了约定，做到了他所承诺的事情。”

“是啊，他做到了。”宇智波律声调越发苍凉地笑了起来，“然后呢？宇智波在战场上拼尽全力战斗死了那么多人，终于得到了些许来自村子的善意。你们就满足了，开心了，觉得未来有希望了。然后，凉死了，这么想的凉死了啊！他死了！”

“你们难道还没有看明白一切吗？”宇智波律绝望地说道，“宇智波融入村子，根本就是不被允许的！凉根本就只是个开始而已！哪怕这次选择了掩饰太平，未来也只会死去更多的人，直到我们无法继续忍耐为止！”

“查出真相？”他看着卡卡西，眼神疯狂地问道，“查出真相又能怎样？你真的能真正为凉复仇吗？就算你能，凉他会回来吗？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你知道什么是死吗？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卡卡西闭了闭双眸，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队友，我的老师，我的师母，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死了，律长老，我想，我懂得死亡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们丢下了我，踏上了另外一条道路，只有我一个人被留在原地。就算我再怎么渴望呼喊，他们也都不会再回来了。”

宇智波律：“……”他陷入了沉默之中，因为他知道，眼前人说的都是事实。这个名叫旗木卡卡西的人也许的确是个人人艳羡的天才，但同时，他的人生也的确是一直在失去，到最后，似乎什么也没能留住。

这样的人生，活着也许就是疼痛本身。

那么，这个人又为什么要继续活下去呢？

宇智波律一时之间居然有些茫然。

“但是，律长老，逝者已矣，活人的生活却还依旧要继续。”卡卡西轻声说道，“您是凉君唯一的亲人，也是他生存过的证明，只要您还活着，他的存在就绝对不会消失。而且，无论死因为何，凉君绝不是毫无遗憾离开的。您难道不想帮他实现未了的心愿吗？”

宇智波律沉默了片刻后，惨笑了一声：“就算实现了，凉能回来吗？”

“但就算您什么也不做，凉君也不会回来。”卡卡西回答说道，“我知道您的心里现在非常痛苦甚至怨恨，但是，我请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调查出凉君的真正死因。他是曾为木叶英勇战斗得胜归来的英雄，不该背负上‘自杀’这种死因。我向您发誓，绝不会让英雄既流血，又流泪。”

说罢，他跪下身，趴伏在地，朝这位老人行了一礼——

“请给我一次机会。”

英雄……自杀……

宇智波律不知为何就想起了曾经的“木叶白牙”，那个人，正是眼前这个青年的父亲……

呵，多么讽刺……

就像凉的死必有隐情一样，白牙的死也藏着诸多猫腻。

旗木卡卡西知晓那一切吗？即使知晓，也依旧愿意信任木叶吗？这样的木叶，真的值得继续信任吗？

他不知道。

但是，有着同样经历的旗木卡卡西，既然说了会调查出一切，那么至少这句话，是值得信任的。

他也的确想知道，究竟是谁，杀死了他的儿子，杀死了他唯一的儿子，杀死了妻子留下的遗腹子，杀死了妻子临终前握着他的手殷殷嘱托一定要好好照顾的儿子，杀死了……

他的凉。

他的爱子，他的未来，他的希望。

杀死了他的全部人生。

杀死了他的一切。

他想知道，究竟是谁做了这件事。

他想要复仇，哪怕只是飞蛾扑火，也绝对要为儿子复仇。

这是一个父亲，所必须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谁可以阻止阻拦，没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