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起，大雨倾盆而下。

苏昱言走进屋子，坐在了一把老旧的木椅上，双臂自然地搭在扶手上。

垂落的右手，轻转着冷白锋利的匕首，却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俯视着王强。

凤眸幽深，泛着薄红的眼尾，似凝结着的血泪。

突然，一道闪电掠过乌云翻滚的天空。

少年被照亮的半边脸，绝美清隽。

另一边脸却隐藏在黑暗中，如生于山林间的魑魅，透着阴森的邪气。

王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手掌里，溢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苏昱言。

当初，要不是他跑得快，估计被划伤的，就不是脸，而是脖子。

这小畜生到底想干什么......

噼里啪啦的雨声，混杂着风的呼啸，让王强的心跳，也跟着此起彼伏，烦躁得无法静下来。

宛若一条被按压在砧板上的活鱼，看见了刀光，却不知何时会落在身上。

就在王强快要被这种压抑的感觉折磨崩溃时，少年缥缈的声音响起：

“奶奶的死，跟你有关吧。”

王强刹那绷紧身体，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他今天凌晨溜进了病房，去找那死老太太要钱。

可她不仅说没有，还想叫人把自己赶走。

一怒之下，就挪开了呼吸机，准备威胁，谁知老太太突然犯病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慌乱地恢复病房，就跑了。

白天去看，也是想确认有没有人发现自己来过，顺便再捞点值钱的东西。

结果碰见了这畜生，还有对方背后那个很厉害的老板。

这才害怕地打算跑路，担心会被查到真相。

王强说不出来话，只能快速地摇着头，表示没关系。

闪躲的目光，却暴露了他的心虚。

将王强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苏昱言沉默地站起，环视着这间老屋子，缓慢踱步。

已经猩红的瞳眸里，渐渐涌现纷然烈焰。

轻颤的指尖，抚摸着身侧凹凸不平的暗红桌角：

“我记得，你为了让奶奶交出藏起来的钱，把她狠狠地推倒，撞在了这里。”

“奶奶当场头破血流，而你，还试图继续暴打。”

王强眼中划过一丝怨恨。

就是那次！这小畜生差点杀了他！

苏昱言仿若没察觉到他的眼神，自顾自地望向前方，盖着米黄色棉布的四方矮柜，嗓音暗哑：

“那年的立秋，你趁着奶奶去接我放学，翻墙进来，偷走了电视和冰箱卖掉。”

“奶奶回家看到以后，明明很生气难过，可为了安慰我，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苏昱言缓缓蹲在了王强的身边，阴郁的凤眸，流转着淡淡的水光：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奶奶呢？”

他突然抬手，狠狠地将匕首扎进王强的胸膛的正中位置。

鲜血当即蜿蜒流淌而下。

王强的身体瞬间抖如筛糠，自胶带后面发出的闷唔声，仿佛是困兽绝望的呜咽。

少年轻歪着头，似在疑惑：

“很疼吗？”

骨节分明的手，却迟缓且用力的，移动着匕首。

从胸膛至腹部。

如老化的皮革开裂，王强的皮肉慢慢绽开。

艳丽的花衬衫，渐渐只剩下夺目的红色。

那一团模糊的血肉之中，还混合着黄白的脂肪。

清晰地感受到五脏六腑，都在被刀割搅烂，强烈彻骨的剧痛，让王强额头的青筋暴起，面容扭曲不堪。

死死瞪大的瞳孔，已出现了涣散。

被汗水彻底打湿的头发，如同杂乱的海草，平铺在脑下汇聚的血泊里。

随着微弱的呼吸，那被硬生生划开的粘腻胸膛，时不时往外涌出一小股热液。

心脏每一下的跳动，气息每一次的呼出，都带着像被万千虫蚁啃噬的疼痛。

王强艰难的偏过头，完全没了往日的嚣张。

无声滑落的泪水，也冲刷不走他空洞麻木眼中的，卑微期望。

求求你......杀了我......

看懂了他的意思，苏昱言轻勾起微白的薄唇，露出了意犹未尽的笑容。

晦暗的眸底，已被疯狂的赤色所侵占，浮动着诡谲的幽光。

“还不够哦。”

他的心，依旧在嘶吼着悲伤。

或许，要一寸寸地切碎，才能填补那些裂纹？

就在苏昱言痴笑着拔出匕首时，啪嗒——

门栓被人从外面挑开。

当看到撑着一把黑伞的女生，从茫茫的雨幕中走来，苏昱言霎时愣住。

他踉跄站起，无措地想找什么东西擦掉满手的鲜血时。

却蓦地瞥见身体如被野兽撕咬过的王强，以及自己鞋尖覆盖的黏稠液体。

少年深沉的眼里，渐涌出一抹清明，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本来，只是想杀了王强的。

却在这时，手中握着的匕首，被湿淋淋的雨伞打落。

鹿茶略微嫌弃地扫了一眼他溅满鲜血的身上：

“脏死了。”

苏昱言一僵。

双手就举在半空，想用衣服蹭掉，却又不敢动。

须臾，干巴巴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