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住顾琛冰凉的手，捧住，轻轻哈气。

顾琛一顿，垂眸看她。

他眼睫上也沾了水，面庞因为吹了风比平时更白，眼睛里无波无澜，深如海底。

简言微微仰面看他，柔声道：“别担心，医生说，已经没事了。”

说着，她将顾琛的手覆到了老太太手上。

“奶奶很想你，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你多跟她说会儿话，说不定她明天能多醒一会儿。”

顾琛没说什么，也没什么特别激烈的反应。

但是简言知道，他大概有很多情绪要自我消耗，于是便起身离开，没再打扰他们祖孙二人的共处。

房门无声无息关上，房间里最后一丝亮光消失。

大雨浇灭了月光，只有角落里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顾琛坐了很久，脊背都僵了，也没说出一句话。

人是不清醒的，说了也听不见。

他不爱做这种无用功。

时间太晚，见一面，安了心。

顾琛起身准备离开，老太太忽然呢喃了一句：“小琛……”

顾琛动作停住。

他刚起一半，手还在老太太手上放着，腰背弓起，乍一看，像受惊的狼。

没几秒，老太太又唤一声。

“小琛啊，别害怕。”

话落，顾琛手背青筋暴起。

他缓缓抬眸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心慈面善，睡颜也柔和。

甚至唇角，都仿佛因为刚刚那声呼唤伴有浅笑。

至此，十几个小时看似平静的海面，终于激起汹涌的浪。

套间有休息室，之前一直是邱文南在住，现在顾琛回来了，理所应当顾琛来住。

简言陪着。

顾琛从卧室出来时，简言靠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

她怀里抱着他的湿衣，自己却穿得少，因为冷，无意识往角落里钻。

顾琛本想唤她，眼前忽然闪过她刚刚蹲在一旁为他哈气暖手的画面。

如所有人目睹，简言在他们这场婚姻里，做得确实只多不少。

那么多年，她看向他的眼睛，也从未变过。

顾琛想着，莫名蹲下。

他看着简言并不平顺的眉间，不知她梦里有什么。

简言这张脸，清秀，柔和，毫无攻击性。

时常让他恍惚。

大概今晚太累，他心神不宁，竟看失了神。

不由自主伸手摸向简言的眉间，指尖刚触及，简言轻动，睁开了眼。

简言怔住。

顾琛则看不出什么情绪。

很快，顾琛手落下，拿走简言怀里的衣服放置一旁。

“怎么不回房睡？”他问。

简言揉了揉额角，说：“想等你一起。”

顾琛说：“去睡吧，我洗个澡。”

简言起身，“你洗，我给你煮个面吧，吃点再睡。”

顾琛没什么胃口，但看到简言干净纯粹的眼睛，改口说了：“好。”

洗完澡，吃完面，两个人才一同躺下。

被子削薄，今夜又冷，被窝怎么都暖不热。

简言怕冷，忍不住缩成一团取暖。

缩久了胳膊腿又难受，只能再放开。

反复两三次，旁边人忽然拥了过来。

顾琛身体好，即便今晚吹了风，这会儿也已经恢复温暖体温。

乍一下被抱住，好像睡在火堆旁。

简言感受着热意，唇角没忍住翘了翘。

她小声：“顾琛。”

顾琛没出声。

数秒，简言又问：“你睡了吗？”

顾琛依然没出声，但是收紧了胳膊，下巴放在简言肩窝。

简言唇边笑意更显。

她轻轻拍了拍顾琛束在她腰间的手，待顾琛松开，她翻个身，面对面钻进顾琛怀里。

轻叹：“好冷。”

顾琛：“现在还冷？”

“现在不冷了。”简言眉眼弯弯。

“晚安。”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