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

对话戛然而止。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顾夫人是以为他觉得太累了，许子凌则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是顾星时，而且一年后就会离开。

虽然很抱歉，但是顾星时已经离世了。

他是许子凌，是只为了晏彻而来的许子凌。

顾家装横华贵，别墅共有三层，用旋转式的楼梯衔接起来。

客厅是一种淡雅朴素风，全套的实木家具和博古架上琳琅满目的古董彰显着其低调的身价。

许子凌踏入屋子的一瞬间有些恍惚。

虽然以前多少跟同学开过暴富的玩笑，但是真的突然变得有钱还是缓不过来。

他正在认真观察放在电视墙小柜子上的七彩琉璃花瓶，突然听见251的电子音。

“宿主，晏彻现在在市一中后面的小巷子里，正在跟人斗殴，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一听这话许子凌坐不住了，在251的导航下找到那条小巷子。

天气并不好，原先的小雨现在骤然变大。蓝天化开，被晕染上墨色。街景被淡淡的阴影笼罩，本还存在地平线的晚霞早已只剩尾巴。路上只剩下三三两两花色纯色伞和行人匆匆踩过小水塘的噼啪声。

小巷子里散发着灰尘和腐朽的味道，由于排水系统不好，地上积了浅浅的一层水，混合上垃圾变成浑浊的一滩。

许子凌到的时候，晏彻被三个高大的男人如困兽一般按在地上，他蜷缩成一团，眼神空洞，身体不自然地颤抖着。

一声巨大的惊雷炸开，雨帘加大，淋在匍匐地上的人身上为他镀上雾色的边。

几个痞子啐了一口，“顾家家大业大，也是你这种小杂种能觊觎的？”

一个脸上有疤的痞子踹了他一脚，“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听说你爸是个赌//鬼，你妈是出去卖的。就你这种狗杂碎，骨子里也是肮脏的血，顾老板心善资助你，给你一口饭吃，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电闪雷鸣把许子凌震得心脏狂跳，大概是先天性心脏病的原因，他手脚发虚背冒冷汗。

那句话应该是触碰到了晏彻的逆鳞，但是他并没有许子凌意料中的反抗，而是麻木地任由他们说。

这不像晏彻的性格。

几个痞子嘻嘻一笑望了眼天，“哥几个今天也玩够了，我看这天一时半会雨是不会停的，你就好好躺在这里享受，毕竟垃圾就该有个垃圾的样子。”

许子凌捂住胸口过去，想要阻止他们，但是费力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小跑过去的时候，那几个男人已经离开了。

许子凌蹲在他旁边，毫不忌讳他身上的脏污，轻拍他的后背问：“晏彻，你还清醒着吗！”

晏彻睁着眼睛，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他的状态很不对，浑身颤抖，像是意志不清醒的样子。

许子凌没办法，只能咬咬牙想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但是原主由于一直卧病在床，身体羸弱，根本没有能背动另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

雨势还在加大，又是一道闪电似是要撕裂苍穹，猛地一下把整个街景都照亮了，高高低低的建筑物轮廓都被清晰地勾勒出来，紧接着雷声响破天际。

晏彻的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许子凌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温度通过皮肤传递过来很烫手。

他发烧了。

晏彻因为他的动作有了反应，瞳孔慢慢移到了他的身上，目光还是没有焦距。

碰额头是他和小孩约定好的动作，他是因为这个动作才有了反应。

许子凌福至心灵，轻声说：“是我，我回来了。你忘了我了吗？在县城的时候，我们还一起看村里的晚会……”

晏彻死死地盯着他，右手也紧紧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到骨节泛白。

许子凌已经管不上手上被死命扣着的疼痛，继续说：“你可不能在我每次来的时候都过得这么惨，那样我就不喜欢你了，我们不是约定好了要好好生活吗？”

晏彻眼神涣散，在听到“不喜欢”三个字的时候，瞳孔缩了缩，手上的力道变得更重。

许子凌不用看就能猜到他的手腕已经被晏彻掐得青紫，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开始有规律地收缩了，很酸涩。

他分不清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还是因为眼前的人。

许子凌任由小孩拉着自己的手，轻声哄着他：“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洗个澡换个衣服，不然你的发烧会加重的。”

晏彻却像是听不见一样，捉着他的手把脑袋枕在他的肩上。晏彻比他高很多，以他的身高很勉强地才把自己塞到许子凌怀里。

他的眼神就像是死死盯着猎物的狼，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让他溜走了。

251见他毫无办法，忍不住建议他：“不然你这么说，你说：‘如果不起来继续被雨淋着的话，我会生病的’。”

许子凌疑惑。

251：“你就这么试试吧。”

许子凌半信半疑，摸了摸晏彻的脑袋说：“如果继续被雨淋着的话，我会生病的。”

晏彻在他看不见的视角瞳孔骤缩，他的力道之大大到好像要把他一寸寸打碎，再揉进骨血里。

不能生病。

他终于愿意配合许子凌的动作。不过在许子凌想要扶着他的时候，他率先背起了许子凌。

晏彻虽然发烧了，神智也不太清醒，但还是把他背得稳稳的。

两人都是一身雨水，彼此都不嫌弃对方。

晏彻不知道把他带到了什么地方，是个普通的租房。

251翻看资料后说：“这是晏彻自己在外面租的房子。”

许子凌松了口气，发烧了也能自己回家。

这个习惯好，不会走丢。

晏彻掏了钥匙，几次都插不进去。许子凌叹了口气，拿过钥匙打开门。

租房很小，但是该有的都有。风格简约朴素，各种设备都新的过分了，没有人生活的气息。

许子凌把他扶进屋，“你自己拿衣服去洗澡。”

“我去给你煮点姜……”许子凌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后走进厨房。

晏彻几根手指揪住他的衣摆，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的却很固执。两人无声地对峙着，最后许子凌先败下阵来，“好吧，我先洗。”

许子凌拿的是晏彻的T恤，他比他壮实很多，许子凌穿起来是宽松版的，衣长大概到屁屁。

趁晏彻去洗澡的时候，许子凌先下楼到药店买了退烧药。回来时晏彻还没出来，他就去煮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