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堂葵仰头,比起把眼泪逼回去,这更像是一种避免将眼泪滴在纸袋上的反应:“——姐妹!”
只见被打开的纸袋里正是小高田专辑和TO签名小卡——上面还写着[TO 东堂,祝身体健康,小高田with LOVE],不仅如此,牛皮纸袋的剩余空间和专辑背景还被善子用玫瑰、满天星和拉菲草塞得满满当当,比起伴手礼,这玩意儿更像是女友(指小高田)带来的信物。
“花了不少钱买来的小高田专辑,可算找到机会让我拿过来带给你了。”毕竟工作很忙,她也是今天在车站看到情人节后的打折玫瑰才突然想到可以拿来充充门面。
远处不知道哪边好像传来了低声尖叫。
[我去看看情况。]式神加茂幸交待了一句就走开了。
而东堂葵的耳朵里只剩下这么几个字。
“……小高田……让我……带给你……”
硬汉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哽咽,他仰望着天空中最亮的金星,无数和小高田交往的画面闪过眼前:“她还好吗?”他问,“自己忙成这样还要关心我么……”
黑棉球一般不太深究东堂葵脑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就是她多年和东堂和平相处留下来的生存智慧,年长的那个只是伸手比了个O:“上次有在新宿看到她在路演,似乎很精神的样子。”
善解人意的男友点点头:“谢谢你,姐妹。”
说着他就要接过纸袋。
而善子把他的手挡了下来。
“有件事想找你帮忙,葵。”她问,“……我能把你拖下水吗?”
大高个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他哼了一声,双手抱胸:“你在开玩笑吗?西斯塔!”
“我很强。”东堂葵说,这位IQ自称高达53W的天才毫无犹豫,“而且我以后还会变得更强——”这么说着的师弟已经伸出了手,“还记得当时的约定吧,变强、直到成为特级。”
“……然后要找到不用对任何人弯腰,堂堂正正的活法。”黑棉球也伸出了自己的拳头。
她的手往下一锤,被东堂葵接住了。
“不完全燃烧的青春会变成一生的遗憾吧。”东堂煞有介事地说着他那套理论。
而黑球点了点头:“啊。”
要是在死者的怨念里全是对高中时期什么都没做到的悔意,那她可受不了啊。
[这么说名单里不止有你自己的目标。]加茂幸坐在书桌旁,看着黑棉球在宿舍里里里外外地打扫着卫生。
而善子最后将脏掉的外套丢在行李箱里,毕竟要在这里洗衣服的话估计也干不了,索性带回东京。
黑棉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他们进来过了。]
她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字,指了指床底:[床底的灰尘没了,估计是为了掩盖搬运过东西吧。]
目前还没看到监视和窃听设备,虽然善子猜测那些老人家估计也玩不转这些东西——更别说还有善子的被动式信号干扰。
[有东西丢了吗?]
她摆弄着手机:[没有,我本来也不是在宿舍里摆紧要东西的类型。]
善子这么‘说’着,把电脑拿了出来,她一边加班一边把聊天工具切换了过去:[我的目标只有两个。]她打开空白文档,将两个名字加了上去,然后,在这些名字的间隙里,善子又加上了六七个别的名字,[而三个是完全和这件事无关的家伙,还有四个是订立下契约的同伴和伪装生存状态的式神。]
[……你想让总监部动手?]
[不一定。]这几个字在荧幕上出现,然后又被删除,接着是下一行,[所以我才拜托了东堂和幸吉。]
然后她把这句也删除了。
总监部不动手是最好,但即便动手——东堂和机械丸应该可以巧合地把不在目标范围里无辜受害的家伙救下来,与此同时她的同伴和式神则是可以作为干扰项避免总监部察觉她的目标。
[可是,也可以不加这几个和这件事无关紧要的家伙吧?]幸这么问着,但很快她就明白了黑球的意思,[禅院、加茂……你想拖他们下水?]
[只要他们不和总监部站在一起就对我有利。]辅助监督颇为‘老实’地回答,[毕竟连这里都彻底搜查过了。]黑球敲打着键盘。
[我还以为总监部应该很信任你?]加茂幸有些不解。
而黑棉花面不改色:[和信任一点关系也没有,不如说,不信任任何人才是我们这类人的本质。]
她颇有些自嘲。
身负束缚的辅助监督无法将实情托出,她只能委婉地说:[幸前辈认为,那些老爷爷是什么类型的人呢?他们会坐视一个小喽啰获得权力吗?]
荧幕上式神的面孔已经下意识替她回答了问题。
不会。
我想他们可能宁愿谁都没法得到,也好过拱手让给别人——总监部那些快入土的家伙本来就是这样,看别人得到比自己失去还难受。
而夏油杰。
黑球的手指在桌上画了一个圈。
这个游离在咒术界之外,已经死去的特级诅咒师此刻已经反而变成了咒术界的权力中心——在天元陷入沉睡即将咒灵化的现在,可以说谁拥有了可以操控咒灵的手段,谁就控制住了天元——也就是咒术最高决策层明面上七分之一的权力。
毕竟是天元结界将全世界咒力集中于此,也是天元确保了咒术界的存续。
而没有了天元的结界,咒术界的稀缺性就消失了——咒力是一种特殊力量不假,但如果咒力总量又重新分摊回全世界,国内咒灵减少的话,即便在一两代人身上看不出什么,长久看下来,普通人世界也会渐渐和咒术界脱钩。
权势、力量、金钱。
这些东西迟早会离这些老爷爷而去。
再加上现在横滨的异能力者也在虎视眈眈……
所以现在态势非常明朗:[最看重金钱和权势的家伙居然会把这么大一块馅饼丢给小喽啰,只能有一个原因。]
要么总的利益已经完全地盖过了这点损失,或者是总的风险完全值得这些支出。
但不管是哪点。
总监部都没得选,很明显的一件事就是他们除了找上善子之外别无选择。
[在那些人的世界观里,应该不存在能拒绝这种大饼的人吧?]
[所以那不是为了查看你是否背叛。]加茂幸已经回过劲来,[……他们是为了知道你的弱点。]
弱点……
她真的有。
黑球转移了话题:[……幸吉现在还没回我信息。]她看了看手机,[睡了?]
[对了,之前幸前辈在那边探查到了什么动静来着……?]
对于这点。
式神神情有些游离。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概。]她想了想,又问,[你觉得禅院直哉和东堂……算了,当我没问。]
黑棉花满头问号。
而也是因为加茂幸的这番发言,决定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黑棉花都将和同学活在完全错位的对话里。
虽然确实……也算不上什么坏事。
“善子……?”真依看着学姐递来的玫瑰,“……这是?”
黑球摆摆手:“啊,每个人都有的,反正……也没用了。”毕竟包装专辑也就需要那么多,以折扣价买回来的鲜花也没法再栽回地里去,善子声音里有些烦恼,“你能把剩下的交给别的几个吗?我还得给几个办公室送花。”
加班过度的黑棉花走路轻飘飘的,听上去完全没有平时的活力,善子摆了摆手飘走了,只留下一脸震惊的学妹。
这只有本人不知情的罗曼史很快传遍了校内,从‘肌肉男不解风情致黑棉球暗自神伤’演变到‘悲报:恋爱脑黑球学姐诅咒入脑,她超爱!’也只花了两个小时不到。
而在东堂本人完全错频的:“啊?只是买多了吧,你看,我的在这里。”并展示只有小高田不在的玫瑰手提袋之后——第三版‘他也超爱!’火热出炉。
这捏造的旋风在下午终于刮到了教职工办公室,校长室,然后是总监部——作为善子‘弱点’的东堂葵堂堂出道,而不管是出于掌握灵媒弱点,或者是对这两位当事人(主要是东堂葵)的忌惮,又或者是出于对他们私下恋爱的尊重,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两人面前提起这些传言。
“嗯,伏黑二级,是我。”黑棉花糖无视了旁边同僚或八卦或诡异的眼神,她看着伏黑惠之前发来的情报,“你发来的情报是名古屋那边的事件?啊……五条特级让你别管?嗯、嗯、我知道了。”
善子眯起眼睛看着伏黑标注的目标地密密麻麻的五条咒力残秽痕迹。
那头的伏黑惠又说了什么。
“嗯,当然了——我不会告诉五条特级。”
那得去看看了。
“那周末见?”黑棉花在自己的行程手账里把工作重新规划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