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燊是有自毁倾向在的。
幼年时目睹父母在自己面前被活活烧死,少年时又卷入了一场惨无人道的绑架事件中,被当成待宰的牛羊对待…
长大之后,他的性格变得扭曲、暴戾,因为从始至终,顾燊都没有从那些过去中走出来。
他需要不断撕扯着伤疤,不断地让自己感觉到疼痛、刺激,才能够有一丝还活在世间的踏实感。
就好比现在,明知道剪断刹车线后,别说赢得这场比赛了,他最后能不能活着都很悬,可他偏偏就要试一试。
他像是在报复自己,更像是在故意自虐。
旁人看不透他,只觉得他疯得不可理喻。
哨声响起的那一刻,两辆车同时飞了出去。
终点即是起点,两辆车只要在山上绕一圈,谁先回到起点,谁就赢。
比赛规则是没有规则,中途想怎么耍阴招都没问题,只不过,在没有刹车的情况下,两人的注意力都在马力和车技上,倒也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耍些什么小手段了。
顾燊从来没这么玩过,在极致的刺激体验下,他疯狂地大笑着,内心的空洞被填补得十分满足。
他不由得想,那个叫“北”的人,或许和他一样疯,一样的不要命。
车道上,碎石被车辆快速碾过,风沙四起。两辆车将马力开到最大,你追我赶,在油柏路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烧焦的车痕!
汽车的轰鸣声和人群的起哄声交织在一起,充斥在黎明的山间。
顾淼赶到时,顾燊和北的车已经从山顶绕了下来,进行着最后的冲刺。
没了刹车的赛车,该如何停下来变成了关键。
此刻北的车领先了顾燊的一大截,然而,顾淼根本不在乎顾燊能不能赢,他只在乎顾燊能不能活着回来!【1】【6】【6】【小】【说】
山脚下的那条车道有一段很长的下坡路,路的尽头有一条围栏,车如果没刹住撞上围栏,就会直接冲下悬崖,直直掉进海里!
顾淼将阮南放下车后,阴沉着脸将车停到了围栏边。
——他打算直接靠自己来截停顾燊的车!
呼啸而过的山风灌进阮南的耳朵里,她的长发被猛地吹起,几缕发丝拂过她惨白的脸庞,又晃过她漂亮的浅褐色眼眸。
疯子。
阮南听着周围的全部声音,只觉得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疯子!
两辆车在经历最后一个弯道后,一齐直直地向终点线冲过来!
奇怪的是,原本领先在前的北忽然打偏了方向盘,整个车头撞向了路边的石壁,连人带车摔了个底朝天,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
顾燊的车先一步开到了终点线,却也直直地向围栏处撞去,若不是顾淼靠蛮力逼停了顾燊的车,估计现在顾燊已经连人带车沉到海里去了。
幸好,他只是撞上了方向盘,有轻微脑震荡,身上其他地方一点事都没有。
司徒家的疯狗就没那么好命了,被手底下的人拖出来的时候,肋骨已经断了三根,还浑身是血。
小弟惊慌地用手去探鼻息,还好,还有呼吸!
“北是怎么一回事啊!”一个小弟不满地嘟囔着,“明明都要赢了,怎么突然在靠近终点的时候拐开了方向呢!”
没有人知道北在临近终点站的那一刻看到了什么。
只知道他当时的神情,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十分震惊的东西…
…
顾燊是被顾淼捆回顾宅的。
顾淼下了死命令,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可以将顾燊放出去,也不许他的任何朋友进来探班!
不仅如此,把顾燊逮回家的当天上午,顾淼就当着他的面直接把家中所有车都砸了!
还扬言道:“你以后再也别想着自己开车了,去哪都给我带上司机,车我也只给你配车速不超过一百二十码的!”
阮南能听出来,顾淼的声音在微微发着颤,尽管这丝颤抖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还是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知道,顾淼是在害怕。
他害怕失去顾燊。
父母惨死在火场里的时候,顾淼也才十几岁,他的内心也受了很大的创伤。
对顾淼来说,顾燊是他在这世间的唯一亲人,他决不允许亲弟弟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离他而去!
看着一辆辆豪车被砸得稀巴烂,顾燊低着头,没有什么表情,倒是一旁的阮南绞紧了袖口。
顾淼不给顾燊出门,也就是说,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得和顾燊在同一个空间里生活下去了…
这可真是…
糟透了。
“顾燊,我最后警告你一遍,这个月你都禁止外出。”
顾淼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他今天下午还有一个国际会议要参加,十点的飞机,这大半个月里恐怕是回不了国了。
他不在,说不定顾燊又要出去给他惹事。
他偏过头去看了一眼阮南,揉了揉眉间,说:“阮南,这一个月里,看好顾燊。”
阮南心里咯噔了一下,她面无血色地点了点头,葱白的五指在手心中不断绞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