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红光照着薄宴尧的眼瞳,他微微蹙眉,只觉刺眼得很。
再仔细看时,他望见了一张欣喜的脸。
“老尧!”
秋逸天紧紧握着他的手,“你他妈的终于醒了!”
薄宴尧拧着眉,脑子一片混沌,他记不清晕倒之前发生了什么,还笑着想骂秋逸天这副担心的模样太过浮夸。
然而,他很快发现秋逸天的手在止不住的发抖。
那是发自内心的惧怕,带着几分苦涩与绝望。
“我又发病了是吗?”
他仰着脸,淡淡发问。
“老尧,已经没事了。”秋逸天竭力抑制着声音里的颤抖,“没事了…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薄宴尧再次闭上了眼睛。
嗯,回家吧,带我回家。
…
课本里说,家是温暖的港湾,家是沙漠的绿洲,家里有爸爸、妈妈,有你的兄弟姐妹,有最爱你的亲人。
家是一个人最珍贵的宝物,每个小朋友都有家。
北已经不是小朋友了,所以没有家了。
但幸好,这世间还有令他眷恋的存在。
他站在废弃工厂对面的河岸上,看着秋家的少爷将薄宴尧带走,唇角勾出一抹讽意。
阿学被风吹得有些瑟缩,小心翼翼地询问大哥要不要回去,在这吹感冒了不好。
北却蹲在凸起的岩石上,没有半分要离去的意思。
他掏出怀里的手机,点开微信里的山茶花头像,发送了一条信息过去。
很快,那边的电话打了过来。
“哥。”
女声微微颤抖,似是紧张,又似是兴奋的战栗。
“嗯,我在。”
说完这一句,两人沉默了好一会,话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女人在流眼泪。
北的心瞬间揪了一下,沉着声问她:“南南,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阮南哽咽着说没有,她只是有点想哥哥了。
然后她问。
哥,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带我走啊?
北沉默了几秒后,哑着声说他也不知道。
阿学在不远处站着,不敢走远,也不敢靠的太近。
他听不清北在和电话里头的人聊着什么,但他从来没有在北的脸上看见过如此悲伤的神色。
阮南抿了抿唇,笑着说没关系,现在贸然将她从顾家掳走的确太欠考虑,万一没逃出去还把哥哥暴露了,反而得不偿失。
北哪里不知道阮南是在安慰他啊?这个傻妹妹从来都是这样,明明自己也受委屈了,偏要将眼泪偷偷咽进肚子里后还笑着去安慰别人。
真傻。
“哥,我与顾家签订的协议是两年,两年后我就能够离开。”
所以没关系的,两年,七百多天的光景,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的。
尽管之前陆乐池说得话令她惴惴不安,但她仍然坚信,两年后她就可以离开。
她一定能离开。
阮南不敢和北聊太久,怕被别人发现,还是匆匆挂断了电话。
声音消失,她又重新变成了孤单一个人。
阮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仰着脸打量着她的新住所。
或者说,新的牢笼。
…
暗恋一个人,一开始会很痛苦。
久了以后,会更痛苦,痛苦得要死。
可真当觉得要死了的时候,反而会发现过往的那些痛苦转瞬间烟消云散了。
因为你已经习惯了。
顾忆南是陆乐池心口里的一根针,细小、尖锐,翻转间搅碎了他的血肉,令他痛不欲生。
可痛到最极致的时候,他竟再感觉不到痛楚,可那根针始终是留下来了。
直到现在,他的心脏深处仍会时不时地传来些许腐烂的味道。
有人说,暗恋的尽头就在你表白的那一刻,陆乐池决心向顾忆南坦白心意的时候,这段长达八年却没有任何意义的单恋终于走向了它的终点。
陆乐池记得,顾忆南那时候的脸色多尴尬啊,她说她从来不知道他的心意。
是真的不知道吗?
还是她根本就…
不想知道。
再后来,顾忆南有主动联系过他,那熟络又不失分寸的口吻,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和她表白过一样。
顾忆南多聪明啊,装着糊涂,轻描淡写地将他的那些苦涩心事一并抹去。
陆乐池也不傻,他知道的啊,只要他退一步就好,只要退一步,他和顾忆南的关系就能恢复如初。
她仍是他美丽知性的姐姐,他仍会站在她身边,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欣赏与喜欢。
只要他往后退一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