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家闹得差不多了,沈景远才站起来,发现晏轻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问:“打雪仗不好玩吗?”
“没有……”沈景远说着,眼睛却往晏轻南脖子上瞟。
他穿的衣服领子不是很高,也没戴围巾。趁晏轻南没注意,沈景远碰了一下他的脖子,冰得晏轻南嘶了一声。
沈景远收了手,得意地笑着跑远了几步,面对晏轻南倒退地走着。
晏轻南把手套戴好,两只手压着衣领,捂住他的脖子,对沈景远做了个口型:“我记住了。”
沈景远没理,转过身放缓脚步,歇了两口气。
“前面是金佛寺,要进去看看吗?”柏宇问。
“去啊,”小姿说,“给我的小店摆一摆,明年多多赚钱!”
沈景远这才抬头看。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院里有人在扫雪,烛火的烟一缕一缕飘出来,已经能闻见那股味道。
这条路上去就是寺庙,许多游客在往山下走,沈景远看得走神,被一股力道一下拉到旁边,后脑勺撞在一个人肩膀上。
他一偏头,才看见一个年轻人挑着东西往下走,如果不躲一下,篮筐就会撞到他。
“谢了。”沈景远说。
晏轻南松开了在他腰间抓着的手。
冬天衣服厚,被抓皱的那个地方一直皱着,让沈景远觉得好像还被一股很大的力道箍着。
进了寺庙,六个人排队去买了香烛,大家选了一个数字吉利的价格,一道在殿前烧了香。
大的蜡烛插在架子上,沈景远拿着三根长香闭上眼,拜了三下。
进了大殿,沈景远放了背包,在垫子上跪下来,双手合十。
希望我能活得再长一些。
闭眼时,旁边的两个老婆婆为他敲了铜钟,声音在殿里缭绕,巨大的观音雕像金灿灿的立在正前方,温和而肃穆地望着殿里的众人。
沈景远将身上的零钱投进功德箱,还抽了签,老婆婆说你再往上走走,看看能不能遇到住持解签。
大家从殿里出来,柏椿走过来看沈景远手上的签,说:“你还抽了这个吗?”
沈景远看了一圈,这才发现只有他抽了签。
“对,”沈景远说,“既然都来了。”
“解签我记得在上面的殿,”柏宇往上指了指,“之前有一次我和我妈一起来过,很多都能给你解签,但是最好是住持,这个要看运气。”
沈景远一路拿着那张薄纸,一直走到快到顶了,他们还是没有见到住持。沈景远说:“我去找个师傅帮我解吧。”
晏轻南指了指一个正在扫雪的人,说:“问问他呢?”
沈景远去解签的时候大家都礼貌地没有跟过去,站在一边围成小团聊天,晏轻南心不在焉地看着那边。
没多久沈景远回来了,一群人往回走的时候晏轻南落在后面,沈景远刻意掉了队,和他说:“刚才那个人就是住持。”
晏轻南面露惊讶,沈景远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红绳,又和他说:“住持还送了我这个。”
“要戴上吗?”晏轻南问着,手已经摊开来,“我帮你吧。”
单手系确实不方便,沈景远说好,把绳子递给他,伸出了左手。
他的五指自然地垂着,晏轻南将绳圈放大,一只手托着沈景远的指尖,一只手把绳子套进去,按照沈景远手腕的大小收紧了。
沈景远转了转手,说:“谢谢你。”
他道谢的时候眼睛看着晏轻南,那是一种很真诚的表情。晏轻南觉得能遇到住持只不过是他运气好,帮戴手绳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没有沈景远想的这么重要。
“没事。”晏轻南说。
走出寺庙之后晏轻南看到沈景远回头望了一眼,又一次双手合十。这时天上还有些飘雪,沈景远的头发沾了一些雪花,像碎盐一样亮晶晶的。
沈景远走下来之后晏轻南忍不住问:“你很信佛吗?”
“以前不是的,”沈景远说,“现在是因为只能信佛了。”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对晏轻南笑了笑,“想什么啊,走了南哥。”
这次晏轻南知道沈景远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来了重庆,但他一向不会揣测和打探别人的隐私。
吃过午饭就去了滑雪场,在入口处,他们一人买了一只乌龟玩偶绑在屁股下。沈景远昨天晚上还和晏轻南说自己不怎么会,今天在滑雪板上却厉害得很。晏轻南大呼被骗了,沈景远笑着,拖着滑雪板艰难地朝他走过来,双手撑在膝盖上,说:“你滑啊,我还等着你给我垫背。”
没想到沈景远一语成谶,他和晏轻南同时滑下去,但晏轻南还没太学会刹车,停停不下来,沈景远在他旁边滑着教他,嗓子都快喊破了,晏轻南才总算是一个急刹停下来,滑雪板一撇,把沈景远绊倒了。
沈景远侧着扑在晏轻南身上,听晏轻南闷哼一声,手撑着爬起来一半,匆匆忙忙看他:“你没事儿吧?”
晏轻南摆摆手,按了下沈景远的头:“没事儿,你比我想的轻啊。”
“你还真给我垫背了。”沈景远也笑,想站起来,忘了脚上还套着板,又跌下去。
晏轻南叹了口气,始终躺在雪地上,沈景远说对不起,垫着那只乌龟坐,费劲地脱开板子,才终于站起来。
他弯腰朝晏轻南伸出手,两人都戴了滑雪手套,握在一起之后沈景远一发力把晏轻南拉了起来。
沈景远鼻子都冻红了,没忍住拿手搓了搓,晏轻南拍开他的手,叫他别碰了。
“老板,”晏轻南和他开玩笑,“垫得舒服吗?”
沈景远摇摇头,拍了下屁股后的毛绒玩具:“还没有我的乌龟舒服。”
小姿和柏椿滑得很好,他们在前面招手让他们俩下来。
沈景远在原地又教了一次晏轻南,最后问他:“会了吗?”
晏轻南说会了会了:“我先滑下去,你在后面好看我滑得对不对。”
“好。”沈景远刚说完晏轻南就冲出去了。
这一次他的动作很标准,流畅得完全不像新手,沈景远感觉自己被骗了,往下滑追上去。
两人一起停在小姿和柏椿面前,沈景远取了眼镜,在晏轻南胸口敲了敲:“你这不是很会滑吗?”
“没有啊,”晏轻南摇头,不像有假,“沈老师教得好。”
沈景远不说话了,一群人带着板去坐缆车。
缆车并不高,沈景远和晏轻南坐了同一个,沈景远把雪板靠在旁边,自己站到玻璃前,不看下面,只往前看。
晏轻南好像有点累了,抱着雪板站在一边。
沈景远想到他之前叫的那声沈老师,又低头看了眼手腕。
他戴了手套,外套也穿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那根红绳。他只是想晏轻南的长相根本就是骗人的,一偏头见晏轻南在看自己,被抓包了也还是盯着。
沈景远也看他,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对视着,眨眼的频率都几乎一致。直到缆车快到了,速度很明显地慢下来,沈景远才出声,很轻地问:“为什么看我?”
晏轻南愣了一下,还没说话,工作人员一把拉开了缆车的车门,沈景远转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