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平认出那是太子,忙遣身侧的小宦官进殿通报。
小宦官不一会儿就出来,在吴平耳边低语几句。吴平走上前,挂起一副笑脸:“殿下,圣人这会子正在和鸿胪寺卿并两位少卿在里头议事呢,就等着您了,您快进去吧。”
又在李临舟身侧小声提醒一句:“今日休沐,按照圣人往日的习惯,必要去太液池和嫔妃们游船嬉戏。今日却不知怎的,似是兴致不太高,连贵妃殿下都遣人来问过几次了。您待会进去可要注意些。”
李临舟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吴公公可知所为何事?”
吴平笑道:“咱家具体的也不知是何事,只留了个心思,听说是西域那头出了些事情,惹得圣人有些愁闷……”
“几位大臣焦头烂额,咱家呢,就跟圣人提起了太子您。太子您聪慧过人,颖悟绝伦,堪堪及弱冠,便文成武就,咱家相信您定能为圣人解惑。”
宫中的宦官大都是未曾读过书,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而吴平却是博览群书,勤学苦读,不仅能作出一手锦绣骈文,还将典籍制度熟练于心。他年幼时因卷入一桩流人谋反案被阉割,后入宫又因细心侍奉,聪明机灵,获得李景恩宠相待,深得信任,充任枢密使一职,传达帝命。
然而,在这处处风霜刀剑的宫廷中,最是不缺具有才学之人,能否获得圣恩,其关键就在于是否有一副玲珑心思,能够及时洞察圣心。
在这方面,吴平可谓是无可挑剔。
李临舟是一国储君,未来的大魏天子,这天下还是终将交于他之手,笼络了李临舟就相当于守住了日后的荣华地位。
李临舟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心知肚明吴平的心思。这老狐狸今日在此侯着他,无非是想要他记着他的人情罢了。
他直视着吴平,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多谢吴公公的一番好意,孤记下了。”
这世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自己好,平白领受了旁人的情,日后自然是该还的。
鼓楼报晓的隆隆钟声荡开晨雾,响彻整座宫殿。
“嗨,殿下您谢咱家做什么?咱家不过个挨了一刀的东西罢了,蒙圣人主子垂怜才有了咱家的今日,能帮到殿下是咱家的福分,哪还能当得起殿下一句谢?”
吴平虽然心中欣喜,然面上还是要装一装。
又回身看了一眼,笑着道,“殿下您还是快些进去吧,莫要圣人等急了。”
说罢,比了个“请”的手势。
李临舟入得宣政殿大门,穿过外堂,进入内侧书房。
日光渐渐灿烂,一阵风从半敞的支摘窗的罅隙渗漏进来,角落的四脚狻猊香炉吐着圈圈烟雾,缭绕氤氲,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檀木香味。
李临舟行至龙案前。
龙案上叠放着整整齐齐的公文、奏章、文书、条陈,李景眉头紧蹙,皱纹密布,目光落在一卷条陈上,提了一杆朱笔。
李景两鬓斑白,眼角处有着细长的皱纹,满是风霜的痕迹,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经年累月的威严。
他听到脚步声,头也未抬。
“来了。”
还未待李临舟行礼,李景便先一步出声。
身旁几位穿官袍的官员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奏章,向太子拱手行礼。
李临舟虽为储君,但对官员们一向是有几分尊重,一一还礼。
言语温和,举止有度。
李临舟将视线停留在李景身上,眼底一片淡然:“不知阿耶唤儿来,所为何事?”
李景抬起头,以手支额倚在龙案上,原本紧锁着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整个殿内充斥着凝重沉肃的气氛,垂立在一侧伺候的宦官和宫婢们个个屏声敛气,噤若寒蝉。
两位少卿看了一眼鸿胪寺卿陈望,陈望则道:“还是老臣来和殿下讲吧。”
“吐蕃人这些年利用强权和铁血手腕收复周边的一些小部落开疆拓土,强盛国力。反之,若是不臣服,便用战争进行残酷的烧伤抢掠。吐蕃人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国家,生性嗜血好战。而战争需要大量金钱,兵丁和粮草补给,这对于吐蕃来说也是一项沉重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