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苏曳言高考查成绩的那天，苏北和母亲安平微刚好从国外回来。

那时苏北才接受了CBT，症状减轻了很多。

苏杰出差去了外地，临走前叮嘱苏曳言，出了成绩就打电话告诉他。

苏曳言突然感觉很有压力，怕所有的把握在某一刻失利，让家人失望。

“不要担心，你不是说考试超常发挥吗？”

苏北安慰她。

苏曳言看着弟弟很没气色但又微笑着的脸，趴在电脑桌前把头埋下去：“我现在紧张得根本记不清了。”

考完测的分万一不准怎么办？

她带着这个想法，点下查询键。

621。

苏曳言听见耳边响起母亲和弟弟的声音，自己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于是紧紧捂着胸口，眼睛有了湿意。

这个数字默默藏在她心里，除了家人，苏曳言谁也没有说。

她在母亲和席姨准备晚饭为自己庆祝的时候，悄悄溜出门，一路朝隔壁小区的方向奔跑，在湖岸边找了一个长凳坐下，看着落日黄昏，吹着夏天燥热的晚风，等了很久。

直到天彻底黑下去，灯火映照在水波上，那个人都没有来。

苏曳言想起高考之后的那个晚上，自己鼓起勇气添加了盛泽的□□。

【我是3班的苏曳言。】

【嗯，你好。】

这短短的回复让她忐忑、兴奋了很久，自己三年的心迹，终于有了外露的一角。

运动会上那个满头大汗、仰着头喝水的少年，每次回想，总是有说不出的青涩喜欢。

所以苏曳言努力地想考上川城一中，想和盛泽一个大学。

她想亲口告诉盛泽自己的分数，但他没有履约。

迟到了吗？

最后苏曳言在母亲的电话催促里赶回家，跑进房间打开电脑，她看着屏幕里的聊天窗口，准备问盛泽是不是临时有事，想了半天措辞。

但列表里已经没有了他的名字。

——

秋。

苏北的退学手续没有办理完，苏杰从南洲跑回来发了很大的火，最后是已经定居国外的苏北外公出面，才打发走了苏杰。

尹湘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苏北的母亲原来已经去世了。

她默默站在墙角，感觉整个屋子的气氛低到了极点。

苏北的姥爷安育筝有着近一米九的身高，加上常年健身，哪怕年近七十，气势依旧唬人。

他拍了苏杰的肩膀，把他按进了沙发，对苏杰戳戳点点：“平微走的那年，我回来过一次，送走她之后，我也是缓了好一阵才离开的，你猜是为什么？”

苏杰没有说话，他心里烦躁，想站起来出去透口气，却被安育筝牢牢按坐着，根本动不了。

安育筝接着开口：“一部分是因为平微的病，一部分是因为你。把我们家当跳板，立业了又去找外遇。”

苏杰猛地转头看着尹湘。

再婚之前，只有苏北知道这件事，告诉安育筝这件事的不可能还有别人。

“爸，别听那小子胡说，我和沁月是后来才认识的啊！”

啪！

安育筝抬手时用五指拍了苏杰一巴掌。

动作轻飘飘，力道却很重。

“当时平微才走，我不想闹得那么难看，谁知道你小子再了个婚，还要拿小孩子撒气。”

安育筝才知道外孙的病一直没好，还有孙女这段时间一直被苏杰打骂，于是朝尹湘和苏曳言走去，手指有些粗糙，摸着发顶时让尹湘感觉头皮酥酥麻麻的。

像过了电流。

她刚刚看见安育筝敲打苏杰的样子，觉得解气的同时又很害怕，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比刚才苏杰骂人的样子还要吓人。

之后安育筝让苏杰滚蛋，说只要自己还在，自己孙子孙女就不会和丁沁月接触一点。

“下迷魂汤了。”

安育筝在苏北走后念叨。

“那一家都没三观没底线的。”

赵凯也抱怨，却被安育筝训了一顿：“他们小孩子不敢跟我说怕我担心，你也怕？”

“害，您隔着半个地球呢。”

况且他只是个司机，帮着小北教训丁庆星已经很出格了，赵凯想。

这件事就这么处理了，安育筝也没着急出国，说要在家里多待几天。

用完晚饭，尹湘借口不舒服便回了卧室，她休息前还在想，所幸都解决了，苏北没有出事，也不用搬去南洲，于是早早入睡，期待第二天可以换回身份。

但是次日醒来，他们还是没有交换，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

尹湘又栽进被子里，蒙着脸缓了好久，然后爬起来洗漱吃饭，钻进赵叔的车里准备返校。

马上月考，再不换回来，考试完蛋。

等到了教室，苏北已经在座位上了，上次在医院分开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

等坐下，尹湘凑到苏北旁边撑着脑袋说：“还没有换回来诶？不会……”一辈子都这样了吧？

她低下头，然后又抬起，为了避免苏北误会，于是她主动说：“对了，我有戴眼罩。”

这几天她在苏曳言的照顾下根本没机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