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越驰轻轻点了下头。
二狗喋喋不休,颇有刨根问底那个意思,一会儿说什么“大哥哥,你看姐姐的眼神跟我爹看我娘的眼神好像”,一会儿又说“你喜欢姐姐有没有跟她说过?”过了一会儿不知脑补什么,继续叨叨:“姐姐喜欢你吗?”
哪怕二人没有一个回答,二狗嘴还是不停:“难道你们是恋人关系?”
小男孩碎嘴子起来,比符箓宗那几位师兄加起来的威力还大,肖潇眼睛垂成死鱼眼,朝他飞去一个眼刀,连威胁带恐吓,“小孩子打听太多,半夜睡着会被活死人吃掉,然后下地狱。”
到底还是个小孩,二狗瑟缩了一下脖子,憋屈憋屈地转过身去,从后侧看过去他肩膀一耸一耸,很快肖潇又听到吸鼻子的声音。
她绕过去,发现二狗在那里偷偷抹眼泪,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你哭什么?”
一个人委屈时好歹能忍忍,一旦有人问,那股情绪便再憋不住,二狗哇一声哭出来,抱着肖潇大腿道:“姐姐,我不想下地狱,阿娘救济穷人时,大家都说她会变成神仙的,我若下地狱便再也见不到阿娘了。”
凭空多了个腿部挂件,还带噪音,更别提这噪音还是她自己造成的,肖潇抽抽腿,想把腿抽出来,奈何二狗抱得紧。
她下意识看向身旁求助,看到黎越驰,她果断回过头。
指望他不如指望狗。
肖潇尽力放缓声音,僵硬地安慰着:“只要你不再打听这些,活死人便不知道,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二狗抹去脸上的泪痕,哭丧着脸抬起头:“真的吗?那大哥哥也会替我保密吗?”
这个问题有点超纲,肖潇沉默的几秒在二狗眼中变了味,眼瞧着二狗又要哭,她赶忙给黎越驰使眼色。
“不会。”黎越驰说。
二狗哭得震天动地,肖潇想打人,捏紧拳头瞪黎越驰,这人故意跟她作对吗!
黎越驰没察觉似的,手中化出弟子剑,手指轻抚锋利的剑刃,语气不带一丝情感:“我会在他出现时,立刻杀掉他。”
面对这样两个人,二狗虽有被安慰到,但却不多,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还多少有些情绪低落。
肖潇对于骗小孩的事心怀愧疚,扯出一段符纸来,剪出各式各样的符,她没带过孩子,便只好自己瞎剪,剪出什么算什么,也因此剪废好几张符纸。
二狗作为平常人家的小孩,头一次亲眼见识符纸化形,别提有多新奇,几乎要心甘情愿做肖潇狗腿子。
两人玩得开心,黎越驰默默将地上丢弃的废纸捡起来,抚平后揣进自己怀中。
“砰”地一声,院中水缸破开个大洞,先前不见踪影的张秀才从洞中爬出来,灰扑扑的脸很明显状态不对。
他手中握着一柄菜刀,抄起向肖潇砍过来,嗓音如同破了洞的风箱:“我要你给我妻儿陪葬!”
黎越驰见状伸长手臂将肖潇揽过,躲开袭击后,肖潇胡乱抓起桌上的符纸朝张秀才扔去。
十几张符纸同时化形,张秀才摔倒在地,手指颤抖到连菜刀都握不稳,他眼底逐渐发灰,目光没了神,手背上灰紫色裂纹一路满眼至衣袖里,身上散发腐臭气息。
肖潇暗呼:“他正在变成活死人。”
话音刚落下,张秀才朝吓呆住的二狗飞身扑去,肖潇来不及想,迅速挡在二狗前面用后背护住他。
黎越驰反手握住弟子剑,朝张秀才的方向扔出,弟子剑剑身发出一道光,从张秀才心脏部位穿过,刺出一个大洞,张秀才应声倒地。
肖潇呼吸急促,眼中惊慌并未消散,再同黎越驰对视竟多出一丝心安。
她强压下心中那一抹异样,抿抿嘴唇,露出淡淡笑意同黎越驰道谢。
黎越驰受宠若惊地垂下眼眸,不自在地别开脸。
两人都不知如何面对对方。
忽然二狗睁大眼睛,大呼出声:“姐姐小心身后!”
肖潇飞快转过身,那本应倒在地上的张秀才竟又站起来,心脏空出个大洞,也朝她长大嘴扑过来。
此时此刻,黎越驰弟子剑还插在地上未收回,现在已经来不及去拔剑。
肖潇紧紧闭上眼,霎时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紧接着耳边是一声闷吭,她睁开眼,几乎能看到黎越驰脸上几近透明的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