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这话问得很有水准。
他秦执风堂堂水浮宫左使,怎么会轻言放弃?
秦执风知她故意这样问,为的是盛素禾。若是平时,不管她说不说这句话,他都一定会查下去。
只是现在知道在幕后操控的人是聂无凌……
他蜷起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思忖了会儿,望着秋棠笑道,“没有结果的事,放弃又如何?”
秋棠一下子紧张起来。
开什么玩笑?
要是放弃了,盛素禾的命还能保住吗?
秋棠咬咬唇道:“那执风哥哥拿什么交差呢?”
秦执风嘴边的笑意渐深,那双眼睛却带着森然的寒意,“当然是真经书的消息。”
聂无凌要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他自然不能如他的愿,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不妨把这潭水再搅浑些。
秋棠不晓得其中的细枝末节,因此听他怎么说,脑子里稀里糊涂的。
秦执风没解释,用手指蘸了茶盏里的茶水,在桌面上写道:乾元天经尚在归山派。
“万谷,明天照着这个写些纸条,越多越好,散到城里的街市上。”
“是!”万谷记下内容道。
秦执风拿出一条手帕,拭干净手指上的茶水,薄唇勾起,“让他们去闹吧。”
秋棠觉得他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般没有头绪,反而有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大约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在秋棠看来,秦执风就算是一身粗布衣裳,言行举止间,也难掩他周身的气度。
或许是有男主光环加身,或许他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打算……
秋棠猜不透,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字,“执风哥哥是不是知道什么?”
秦执风笑笑,模棱两可道:“我倒是想知道……”
话说到这,忽然,他的语气一变,一掌抹开桌子上的几个字,看向窗外,“谁?”
外面有人。
万谷迅速拿着剑消失在屋内,香雪紧随其后。
秋棠和秦执风对视一眼,随后也跟了出去。
只听长剑唰的一声,屋外立马传来男人的求饶声,“大、大侠饶命!小人不是有意偷听的。”
秋棠来到屋外,见不远处了一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正是这家的男主人。
万谷那柄杀气腾腾的长剑,正一寸不让地架在他的脖子旁。
秦执风走近,凌厉的目光投在他身上,问:“听到了什么?”
男人赶紧摆着手,“没没没,什么都没听到!”
秦执风笑了声,扫了一眼他的脖子,“很可惜,没必要留着了。”
轻飘飘一句话,在男人听来宛若恶鬼催命。他额头上冷汗森森,身体忍不住抖动,脸色煞白道:
“几位大侠信我,我真的没听见,真的什么都没听见!还没来得及听就被你们发现了,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秦执风不耐烦道:“万谷,动手。”
男人瞬间失去了神采,“都怪我那婆娘,害苦了我!”
“是!”
万谷挥动长剑,眼见就要见血,秋棠打断道:“且慢!”
万谷动作一顿,剑身定格在空中,不知道该不该听她的。
他看了看秦执风,“大人?”
秦执风示意他停下,对秋棠道:“你又想到捣什么乱?”
她上前两步,凑近道:“要不咱们再听听他把话说完吧。”
“倘若他真的一句都没有听见,这里离归山派不算远,杀了人万一暴露了我们的行踪怎么办?”
秦执风眉梢微挑,“你说错了。最有可能暴露我们行踪的人就是他,把他杀了就一了百了了。”
秋棠:“……”
他唔了声,“你若还是担心,让万谷一并把那个妇人也解决了就是。”
他说得轻描淡写,“杀人”这件事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跟砍冬瓜似的,不痛不痒。
秋棠也知道如果这个男人真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会留下隐患。
但这个隐患,或者说威胁,不是确定的,以至于她无法做到对这个农夫,像对归山派那些弟子一样狠心。
秦执风显然没有这个烦恼,对他来说,刀剑之下杀谁都一样。
秋棠退而求其次道:“哥哥不如先听听他想说什么吧。若是从中发现了他撒了谎,真的听到我们说话,再杀他也不迟。若是他真没听见……”
秋棠想起秦执风是个“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人,她抿抿唇道:“香雪身上有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