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嬅微笑着,语气略显轻快,似开着玩笑,“父王莫不是来给江夫人讨要说法的?”
“触犯宫规,不过轻微给些教训,父王莫不是心疼了?”
陶正雍面上故作愠怒:“胆子不小,连孤也敢打趣了。”想起近日江夫人举止确实放肆,他点头,“你既这么做,给她些教训也无妨。”
江夫人在后宫嚣张行事的传言他也有所听闻,只要不太过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给些宠爱也不妨事。
太华做事一向都有衡量,不过这次伸手去管苫夫子的事,倒叫他有些惊讶。
想至此,陶正雍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丝考究。
对上陶正雍的目光,陶嬅心中微怔,面上不露分毫,手中淡然掌茶。
“这两日滦州,荆南等地方节使就要陆续入王城了。”陶正雍突然开口道,不知是试探还是其他。
“是,听说如是接了这份差,他年纪尚轻,怕会让父王失望。”
说到陶如是,陶正雍嗤笑一声,“他倒想要做出点成绩,那就给他这个机会。”
“孤已经命内统领顾昭负责王城的布防,顾昭办事孤比较放心。”
陶嬅轻抿着茶,她垂着眸,看不出在想什么。
闲聊几句,送走陶正雍,陶嬅不紧不慢的饮完杯中的茶,这时一名女侍进来收拾。
陶嬅问:“方懿回来了吗?”
那女侍恭敬答道:“启禀长公主殿下,方懿姑姑还未回来。”
“好,等方懿回来,找她拿了宫牌,把新做的点心给六殿下送去,想他午膳来不及吃。”
“是。”
沁雯收了茶具退出去,陶嬅想起刚刚父王的试探,果然连她也怀疑吗?
从母亲薨逝那天,她就领会了帝王的无情,如今自己的父亲连自己的女儿也要试探,难道帝王之家真的就没有纯粹的父子亲情吗?
陶嬅深吸口气,不再多想。
这时候方懿回来走入殿内,她上前行礼。
“长公主殿下。”
陶嬅抬手打断她,一个眼神方懿已然了解,跟随着陶嬅进了内殿。
“长公主殿下,卫总领被王上迁了职,升了掌司刑副史。”
闻此,陶嬅嘴角轻扯,眼中尽是嘲弄:“果然父王还是不放心卫家。”
“王上这看似升迁实则暗贬,是不是怀……”
陶嬅看了她一眼,方懿不敢再语。
方懿要说什么她知道,母妃去后父王明里暗里打压卫氏,如是刚接了接待节使的差事,恰巧这个时候父王调走了卫舒忠,如今卫家手无实权,仅剩的一点也被剥夺。
想到这里,她隐约猜测,父王是怕卫氏扶持如是,连那么仅存的一点实权他也忌惮。
父王真的是因为母妃难产而死怪罪如是的吗?
又一想父王对自己的态度,虽是宠爱不假,可这宠爱背后不妨碍那夹杂的防备,想至此她后背惊起一层冷汗。
她不敢再想,只喃喃道:“罢了,这样也好,至少父王足够放心,便不会动卫家。”
陶嬅挥手招退了方懿,空诺的房间里陶嬅的娇影略显落寞。
大商的深冬总是绵绵长雪,今日总算是停了,甚至露出不算和暖的太阳。
陶如是在城墙之上,望眼过去茫茫白雪点缀着路上行人,陶如是开口问:“顾统领,已经安排好了吗?”
“六殿下,驿馆已经安排了足够人手,王城内的布防也已经安排妥当,年下以前臣会亲自带人巡守。”
陶如是点头,“那就好,马上就是父王生辰了,过两天又是净庙节,到时候人多杂乱,王城内的布防一定要做好,还有驿站,要安排好足够的人手。”说完他又摇头,“算了,等滦州和蒙甸的人来了,本宫亲自去查看。”
顾昭领命,看着眼前略显稚嫩的六殿下,不想做事却是缜密。
陶如是抬眼,却见城外浩浩荡荡一批车马行来,因为隔得远看不清来的是哪个属地节使。
陶如是登下城楼迎接众人,顾昭紧随身后。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才看清来的队伍,陶如是面上略显惊讶,来的正是滦州的队伍。
滦州南下最南,距离大商王城最远,少说到王城也许半月之久。他原想先到的会是蒙甸的人,蒙甸在大商的东边属地,也就不过五天的车程。
正想着,只见车队已经停下,而马车内缓缓露出身影,是披着蓝色貂裘披风的俊色男子。
那人缓步走过来,却深感优雅倜傥之姿,只见他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墨色眸光却缱绻着星星笑意,倒像个随和的人。
“滦州周王之子杨柏邑见过六殿下。”那男子屈身行礼。
此番言语叫陶如是以及他身后的顾昭内心一惊。
陶如是轻扶起身,面露好奇之色,“世子如何得知本宫便是六殿下?”
杨柏邑轻笑答道:“启禀六殿下,臣知王上身下六子,五子一女。大殿下至今已年过二五,端这年龄上便已不符;听闻二殿下才貌卓绝,却痴爱武艺,想必也不是了;三殿下与二殿下同岁自是不必说的了;四殿下被王上派遣巡视,臣临行时四殿下还在滦州,自也不是了;倒是听闻六殿下年纪尚轻,为人谦逊,想来便是了。”
陶如是点头,确实眼前之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倒也是与四哥相仿了。
“世子果然博尔通识。”陶如是赞耀道。
身后的顾昭眉头紧锁,远在滦州却深知诸位殿下,还了解的如此详细。
想至此,不勉又多看两眼这个世子。
陶如是只道:“世子舟车劳顿,怕也受不住大商寒冽,先至驿馆稍作休整,明日再入宫拜见父王。”
“臣自当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