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江城算不上炎热,与北京一比温度还是高了许多。
苏荷一出机场大厅,脱下运动服外套系在腰间,穿粉色大脸猫的长袖T恤,搭着水蓝色牛仔裤,脚蹬白色板鞋,青春靓丽又活力可爱。
深夜下飞机的人少,所以她和华轩很快坐上车,师傅看着两人,笑问去哪里?
“竹里馆。”苏荷答。
司机和华轩一样疑惑不解,住江城别墅区的人深夜回家竟没专车,职业规范要求他不能问,所以只能默言驱车前往。
苏荷坐在车上,司机开得很稳,身旁有华轩陪伴,她整个人放松下来,加之往日早睡晚起,不由得哈欠连连,到底还是不放心,拼命强睁眼却无济于事,头如鸡啄米般频频低垂,少顷进入梦乡。
半个小时,出租车到达了目的地,待车子停稳后华轩轻轻推了推苏荷。
苏荷一惊,紧紧拽住华轩问到哪了?
华轩对她无济于事的防范弄得哭笑不得,委屈巴巴地道:“当然是你家小区门口。”
苏荷摇下窗户仔细查看,还真是自己家小区门口,顿时困意全无,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元递给师傅,高兴地道:“师傅不用找,麻烦您送他回去。”
师傅没接钱笑道:“小伙子已经付过了。”
“你把钱还给他就是了。”苏荷扔下钱开门下车,被华轩拉住了,他不满地道:“光付车费就完了,我深更半夜充当保镖的小费呢?怎么着改天得请我吃顿饭吧!”
说着将钱塞到苏荷的双肩包里,苏荷向来讨厌买单式的客套,见华轩不好意思收车费,想了想笑道:“那过两天你来找我,我请你吃大餐!”
华轩听此露出满意笑容,抬头见整个小区戒备森严,仅墙上长枪短炮的摄像头就不胜数,知道苏荷足够安全,便放心与她挥手作别。
苏荷冲华轩鞠躬致谢,然后背起书包蹦蹦跳跳跳朝安检门跑去。
眼看进小区去,华轩对苏荷喊道:“到家记得给我发个短信哦!”
苏荷越走越远,直到向左一转不见踪影,才坐进车里让师傅送自己回家。
到了家门口,苏荷准备给华轩发短信,才发现下飞机光顾发愁了忘了开机,刚打开见一堆未接来电,有老爸老妈的,有沈澄潭的,有宿舍姐妹的,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打了不只一个,正不知给谁先回过去。
妈妈丁素英竟打开门迎她来了,嘴里数落着苏荷擅自回家,还关了手机,害得一家子人提心吊胆。
“我哥太沉不住气了。”苏荷忍不住嘟囔着抱怨有人早早“出卖”她。
“要不是你哥哥,你有钱回家?现在还抱怨上他了,小白眼狼啊,你!”妈妈剜了苏荷一眼心疼地接过背包。
“饿了吧?从机场怎么回来的?怎么不接电话?”刚才众人虽急得心惊肉跳,若再无苏荷消息真就报警了,但在女儿毫发未伤地出现,丁素英瞬间将到嘴的批评忘得一干二净。
丁素英赶紧将女儿的书包放在鞋柜上,把外套搁进柜子里,翻出拖鞋让她换下,然后催促她洗澡更衣。
苏荷洗漱完擦着头发走到沙发前,还未坐下就被外婆一把搂进怀里,略带生气地点着苏荷的脑门说她胆子太大,要是有个意外后悔都来不及。
苏荷撒娇地道:“还不是老妈不让我回,我只能偷着回家了。”
丁素英见女儿将矛头指向自己,深知老母亲对外孙女的宠溺,准备借着招呼阿姨弄吃的趁机溜走,却被她母亲看春见而后厉声叫住:“以后我苏荷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要是被我知道你乱限制她,我可不饶你。”
丁素英怕苏荷有人撑腰被惯坏,努力解释道:“离家上学是为锻炼她,三天两头往家跑还怎么成器嘛?”
苏荷外婆听了不以为然地反驳道:“你都这么大了,不也三天两头来我们家吗?回了家还不一样吵着吃这个吃那个的,现在倒充起大人教育起我外孙女了!”
说得一屋子人都笑了,丁素英搂着她母亲,红着脸委屈地问:“妈,您教育我的严厉劲都哪去了?”
外婆摩挲着苏荷的头道:“谁都比不过小苏荷,我一见她就心花放,谁都不能为难她。”
苏荷奶奶也过来帮腔,说苏荷刚去学校不适应,想回家就回,缺钱就往家打电话。
叔叔阿姨舅舅自然一样的话,苏荷妈妈知历练苏荷的愿望落空了,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别逆流而动了。
于是,丁素英对着满屋子的亲戚承诺,以后不再阻止苏荷回家,又强调说缺什么跟家里要,不能随便跟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要钱,苏荷高兴地答应了。
苏荷坐在沙发上一会被外婆搂怀里亲亲,一会被奶奶嘘寒问暖,仿佛她上的不是大学,而是流放宁古塔去受苦去了。
见长辈们如此关怀自己,苏荷心里很是感动,想起箱子里带来的特产,准备给大家分发聊表心意,找了一圈不见拉杆箱,她忙跑厨房问妈妈拉杆箱放哪了。
丁素英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她,说她进门的时候只有个背包,压根没见拉杆箱。
苏荷忙给华轩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出租车师傅的电话,她把拉杆箱忘在车上了,得打电话要回来。
华轩告诉她,两人下飞机后直接出了大厅,压根没往托运处去,所以苏荷的拉杆箱不在出租车上,应该是被忘在托运的转盘上。
苏荷这才想起,下飞机的时候净发愁怎么回家了,忘了托运行李这回事,后来华轩说送她,自己光顾紧跟他了,路过托运的地方也没想起要拿东西。
于是,苏荷懊恼地对家人说,自己把拉杆箱忘在飞机场了,她奶奶赶紧让小叔带她去取,说能找到最好,找不到没关系,明天再买个新的。
苏荷点头说好,然后起身准备坐车去机场取箱子,一旁没顾上说话的姨妈拿了方毯子递给她,说在待会困了搭身上不容易着凉。
接过毯子,苏荷在众人目送下,坐上小叔的车往机场去,路上想着家人对自己的宠爱,她心里涌动起汩汩暖流,幸福地向车窗外望去。
深夜的江城凉风习习,昏黄路光打在飞奔的车身上,汇成涌动的光河,让她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故乡山川》,这首歌曾听得她黯然落泪,也让此时的她万般欣喜。
到了机场,苏荷从大厅工作人员手中取回拉杆箱,小叔赶紧接过来提上,带着路痴的小侄女原路返回。
一天的奔波辗转终于到此结束,再也不用历险了,苏荷很快忘了烦忧,在车上摇头晃脑地哼起歌来。
歌声真是一言难尽,可小叔非但不觉扰耳,还在心里暗笑:一家子惯大的孩子谁舍得责备呢?他从心里希望小侄女可以永远无忧无虑下去。
小叔忽想起送她回来的朋友,怕苏荷遇人不淑,便用话试探她,好摸摸男孩的底细,于是,正襟危坐郑重地问苏荷,华轩是哪里人,做什么的。
苏荷一一答了,小叔因此知华轩是本地人,现在京工大学车辆工程专业,还要继续问,不料苏荷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一会便睡着了。
小叔被苏荷的心大打败了,关了车上音乐和后座的窗户,平稳地朝家开去。
苏荷在车上畅情酣睡着,千里之外北京的尚青云、水清浅、江映雪各个将心提到嗓子眼,火急火燎等着她平安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