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茯也不叫沈茯,她代号鸠,是隶属江湖鸿天祠甲等杀手摧雪。
半月前,鸿天祠被安上干涉朝堂灭门重臣罪名,鸿天祠杀手皆为江湖武功排名前列强者,且来无影去无踪,倾巢剿灭极为困难。
因此皇帝下旨悬赏重金通缉隶属鸿天祠杀手,仅一个莫虚乌有罪名导致摧雪一干人等行走江湖时永无宁日,无法正常接单,资金困难。
杀手天性自由不甘束缚,因此摧雪召集天南地北同僚商议此事,最终决定由头脑最为灵活摧雪卧底六扇门,查清罪魁祸首,报复陷害他们的小人,为鸿天祠申冤。
在摧雪正愁如何卧底时,赶路途中碰见一名女子正被山贼迫害,见那女子与自己长相极似,颇为有缘,本打算不多管闲事的摧雪出手救下。
没想到那女子身子太过虚弱,临死之际告诉摧雪她是流落民间的公主,在宫中有一死仇未了,托付摧雪替她归京复仇。
沈茯将信物交于她,告知摧雪一定要扮作胆小草包让她的仇人放松警惕,听摧雪答应承诺后便咽了气。而摧雪也解决进入朝堂途径,成功代替沈茯成为二公主。
可是沈茯却没告诉他,就算扮作草包示弱之后却仍然有人会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沈珂屡次扑空,不由得怀疑沈茯乃是故意而为,所有的怀疑在看见沈茯那瑟瑟发抖没出息模样消失殆尽,眼底只剩下浓浓鄙视。此等劣女,何德何能与她这尊贵公主为双胞胎。
无论六妹是不是沈茯杀的,此时她在这,便只能是沈茯所做。
扭头时精致拢鬓步摇青玉坠猛烈摇晃,沈珂玉指颤抖,气极挥向侍卫:“你们还站着干什么?给本殿把这个杀人犯拿下。”
神武军沈珂指挥不了,可区区侍卫不敢不听沈珂的话。在侍卫上前捉住摧雪时,摧雪心下已有判断,抬眼时彻骨寒意闪过,她轻声道:“慢着。”
侍卫进退两难,沈珂怒火中烧,欲发难,这时摧雪缓步走到方才供词那宫女跟前问道:“你说,半个时辰前,我走后,便见六皇妹横死,对吗?”
宫女神情坚定垂眸遮住眼中恨意:“回二殿下,确为如此。”
“可我来送帕子时并未见到六皇妹,而是将帕子交给了一名宫女。”
摧雪慢悠悠说道,眼神无辜清澈。
沈珂冷脸嗤笑:“仅你一人之词能说明什么,你有证据没见过翎儿吗?”
“请问三皇妹又有何证据证明我见过六皇妹?”
“你!你一来六皇妹便被害,不是你又会是何人!”
“方才那名宫女道我半个时辰前才来,而根据六皇妹胳膊上暗紫尸斑,尸僵与腐臭程度大概能判断至少死亡一个半时辰之久。”
摧雪冷静分析,面上却委屈抹泪,身姿娇弱柳若扶风。
见沈珂语塞,摧雪上前稍稍揭开死尸衣襟,完全露出那脖颈上狰狞刀痕,心下沉静,装作不忍心模样哽咽道:“诸位仔细看,这刀痕乃一击毙命,寻常习武之人鲜少有此功力,更何况我一娇弱女子......“
众人本就不太相信这个娇弱怯懦公主杀人,只是三公主如此确信,而嫌疑之人也确实只有沈茯,他们才不得不偏向沈珂,但此时听闻摧雪这番言论,面面相觑,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可总归有那么几个脑子不太灵活的出头鸟。
户部侍郎三女义正言辞:“你说是就是吗?谁知道你是不是信口胡诌的。”
见摧雪不理会,一股被无视的屈辱浮上心头,口不择言:“谁不知朝贵妃与陛下青梅竹马,先皇后设计未婚先孕才得了凤位,如今你母亲逝了,朝贵妃深得恩宠连带翎公主也金贵万分,怕得你不是妒恨翎公主至极才下此狠手吧!”
三小姐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察言观色,生怕三公主发怒。两位公主为双子,十几年前双子姐妹丢失,不同于沈茯,沈珂时隔两年便被寻回。虽三公主表现极其厌恶这个姐姐,但一母同胞事实却难以改变。
沈珂抿唇,脸色微暗,倒是没多说。
摧雪声音沉冷:“大理寺仵作已到,三小姐可要为自己说过的言论负责。”
三小姐抬眼撞进双阴冷浓稠深黑眸子,血液凝固一瞬,随后反应过来懊恼自己竟会被一个草包镇住。
大理寺仵作此时已大致观察尸身,证实摧雪所言确凿,摧雪嫌疑暂时被洗清,就连沈珂此时也黑脸沉默不语。
就在摧雪正准备离开这场闹剧现场时,太监阴细声音高喊:“皇上贵妃娘娘驾到!”
声音未落,一抹艳红身影将摧雪撞偏蹒跚冲到卧榻那死气沉沉少女跟前,随即而来撕心裂肺的哭喊。
皇帝后脚到来,神情阴沉,眼神复杂瞥向摧雪。
在赶来路上,早已听说事情过程,他如何都不想相信这个胆小懦弱的女儿会杀了他最宝贝的六女,可至今嫌疑之人只有她。
摧雪早就知晓皇帝反应。虽说对她这个丢失十年“女儿”有愧,但是这愧疚到底抵不上对沈翎十几年相伴宠爱。心中清明,可脸上却得装出委屈之意。
预感迸发,摧雪轻松躲开因丧女失控朝贵妃攻击。
朝贵妃痛心疾首,眼球血丝密布,咬牙切齿吼道:“来人!给本宫把这个贱人关入牢狱。”
皇帝沉默,一言不发默认此事。
摧雪并不失望,一个没有感情只剩愧疚的女儿和宠妃,孰轻孰重,她早便料到皇帝不会阻止贵妃。
而朝贵妃不会在意她是否为凶手,此时她只需要一个抒发丧女之痛的出气口,摧雪恰好撞在枪口上便再逃不掉。
杀人者分明如此显而易见,这群人竟空口判定凶手,没脑子。
殊不知,这却给了她一个混进六扇门极好机会。
内心翻无数白眼的摧雪挣开神武军束缚跌倒在皇帝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