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在这里蹲点,郑闯知道自己在监控摄像头的眼中像个鬼鬼祟祟的可疑人物。为了避免事发后自己的真实身份会被迅速识别出来,她特地剪了个板寸。
每次来这里郑闯都会换上不同的假发、不同的衣服、口罩和帽子,她不仅有在尽量减少自己出现的次数,连出现的时间段她都有意打乱,目的就是要让人找不到规律。
对于抹杀江暮沉这件事情,学校里无法下手,路上找不到机会,郑闯思前想后发现最好的行凶地点就是江暮沉的家里。
小别墅外庭院的铁门上带着尖戟,石墙比她高了两个头,不借助外部工具的话人根本就无法进入庭院里面,更不要说靠近江暮沉的家了。
这天,郑闯换好专业服装,戴上工帽和手套,手里还拿了个有模有样的工具箱,全副武装地伪装成一个维修工人,带着小梯子翻进了庭院里面。一落地她就在观察院子里有没有摄像头。
结论是没有后,郑闯又蹑手蹑脚地走近了房子。所有的窗户都设有金属防盗网,门锁的钥匙精密度很高,轻易撬不开。人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进到里面。环视四周,郑闯把目光放到了主房与庭院之间连着的两座屋子上。
这两间屋子没有门,看起来像是车库。左边的一间空荡汤,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为了不留下痕迹,郑闯只敢在门外观望。
右边的屋里停着一辆废弃的旧车。车头损坏凹陷了进去,车窗玻璃破碎,碎片不在四周的地上,这似乎是一辆遭受了事故的汽车。
只是让人感到诡异的是,车前的空地上凌乱地堆满了枯萎的菊花。也许是沉睡的时间太久,花瓣与叶片早已分离,它们纷纷褪成陈旧的底色,七零八落地叠散在茎杆的身旁。枯黄的尸体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似乎会变得轻盈,能跟着消瘦的灰尘一起在空中飘摇。
一时之间,郑闯有点分不清这里是室内还是荒郊野外。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车内也躺着几支未干的枯花。鬼使神差下,她试着打开车门,原来是可以进去的。
恰好今天是周五,郑闯在权衡下决定不走了。工具箱内有压缩饼干和利器,她把短梯藏到车底,自己躲进车里静静等待着明天的降临。
“数学老师今天讲的那道题好难,暮沉,待会给我再讲一遍吧。”
“好啊。我们洗漱完再讲吧。”
“没问题。”
晚上九点半,江暮沉和宋意祁放学回到家里。郑闯在车里屏住呼吸,不敢乱动,更不敢发出声音。听着二人的谈话,她愤怒地谴责命运的不公。凭什么她们还能在学校里学习,自己就只能躲在这里偷偷摸摸的。
夜深人静,凉风嗖嗖。郑闯躺在车的后座上没有丝毫睡意,要想行动一举成功,计划就必须缜密细致。如果江暮沉明天一天都不出门,那我是要在这里继续等一天,还是想办法把她引出来?
如果她要出门,我也没办法预判,打开车门的时候一定会发出声响,打草惊蛇。那要不等她出去之后再回来?庭院的门没有遮蔽效果,从这个车库到中间的路又有一段距离,要是她没锁门的话,我可以趁她出去的时候,躲进她家的大门后面。等她推门进来,我就可以在一旁猝不及防给她一刀……
郑闯将明天会发生的各种可能在大脑里预演了无数遍,每个动作每个细节她都在场景里重复确认。只是她每次一想到自己要动手的时刻就不敢往下想了。
想要一刀毙命就必须找好位置,下手也要快准狠。抹脖子会被江暮沉用手臂遮挡,捅腰腹部她一时半会儿可能死不了,刺胸腔好像会几秒断气,可位置不好找……
生命如此的脆弱,区区一刀就会让人丧命。如果行动成功的话,地板会被慢慢染成血泊,江暮沉会在血液的不断流失中逐渐失去意识。而从那一刻起,她本人将会永远背负着一条人命,余生都活在恐惧之中。
死亡的场景萦绕在眼前,郑闯只觉得心惊胆战,连明天要握刀的手都在颤抖。事情根本没有这么简单,血迹怎么办,尸体怎么办?
毁尸灭迹又是另一种残忍和罪恶,她或许没有勇气做这些。害怕连同犹豫一起袭来,最终困意盖过担忧,郑闯在几支败菊旁不安地睡去了。
因为答应了给宋逸旻带两个周末的早餐,周六一早宋意祁就赶回了家。郑闯浅眠在车内被脚步声吵醒,待人走出庭院大门后,她探头往外看了看。
天已然明亮,秋日的早晨空气也有些凉。
果然人在夜晚总会胡思乱想,清醒之后的郑闯非常明确自己此行的目的。这种事情要么不干,要干就要干得彻底。不能有一丝犹豫,更不能留一丝痕迹。
因为不知道江暮沉会在什么时候出去,又会出去多长时间,所以郑闯提前从车上下来,拿了把刀就躲在车库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江暮沉出门了。
江暮沉本就不常出门,现在因为安全问题,她出门出得更少。不过一些必要的出行总是不能省的。
家里的垃圾桶满了,她得出去倒垃圾。公用的分类垃圾桶在路口那边,她出了院子还要走上一小段距离。就出门倒个垃圾,江暮沉并没有注意到车库有什么异样,家里的门她也只是关着而没有上锁。
抓住这个空隙,郑闯从车库出来,躲进了江暮沉的家里。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仔细观察这间小别墅的摆设布置和空间形态。站在大门后面,她神经紧绷,紧握着刀的右手已经浸出冷汗来。
滴答滴,时间一分一秒地熬着。咔嚓一声,左边的门开了。此时,郑闯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那道越来越大的缝隙上。只要来人的身体大半都越过了右边的那扇门,她就可以扎实地刺上一刀。江暮沉,快点进来吧。
屋外,江暮沉一边用右手推门,一边踏进被推开的缝隙里。还未完全进门,她的余光就注意到左边好像有个陌生的障碍物杵在那。还没等郑闯反应过来,江暮沉就率先跳到了一边。
这要换做以前,她是不会有这么大反应的。以前就算有人刻意要吓她,她也只会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接受一切。
可能是林枫燃“惯”的,也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糟糕的事情,江暮沉的害怕在行为上表现了出来。这是冥冥之中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