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也出了门,十三才敢上前起搀扶起黑夫来,语气里满是担忧的问道:“怎么样,脸疼不疼。”
黑夫没有应声,仍旧定定地看着季篆。他的瞳孔还是紧缩的状态,先咽了几下因紧张儿生出的口水给自己提气,然后才轻声问道:“你究竟?”
季篆弯腰伸出了一只手,“阿兄,阿父说不叫咱们几个议论。”
黑夫并未伸手抓住他,而是“登”地一下从地上弹起,几步走到十三身边,语气僵硬道:“睡了,明日还有差事。”
十三轻轻点了下头,和黑夫互相搀扶着,绕着季篆回到了自己的铺位。二人躺下后,他用自以为季篆听不到的声音轻声问:“咱们怎么办?”
黑夫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再问,张了张嘴无声道:“鸡鸣后再说。”
十三领会了他的意思,乖乖闭上了眼。朝他怀里缩了缩。躺在他俩旁边的另一个内侍无意中瞧着了这一幕,马上目带轻蔑的撇了撇嘴。
屋子里很快静下来。
季篆平静地收回手,也回到了自己的铺位。她躺下之后,系统忍不住好奇道:“你猜他们两个密谋什么呢?”
季篆搓了搓手,“没事。”刚才用了全力,她的手也有点疼。
她倒是不担心黑夫他们两个会趁她睡着做点什么,只是有的在意明天胡阿父的态度。他本来就不是很待见她,若是因为方才那事儿再额外关注她,那以后的升职路可想而知有多艰辛。
季篆叹了口气。古代职场真的难混。
一个时辰后,鸡鸣过,秦王宫内朗将们搜索的动静也越来越小,渐渐都隐了下去。季篆暂时寄宿的屋内,黑夫慢慢睁开了眼,两只眼看起来都很清明,看样子是一会儿也没睡着。
他轻轻扥了扥怀中十三的衣角,在十三癔症着清醒过来时,用同样无声的嘴型提醒道:“出去说。”
十三揉了揉眼,同样无声回道:“你先出去。”
黑夫没再说什么,佯装尿急的样子,小跑着出了门。十三等了半刻,才慢慢地起身,一步一回头的也跟着出了门。
等他们都走后,季篆缓缓睁开了眼。
门外,黑夫和十三藏在树后头,低声商量着该如何应对,于他们来说当前十分艰难的处境。
“明日一早,咱们便将实话告知胡阿父。”黑夫咬牙道。
“可是...”十三没有立刻附和他,左右瞥了几眼,确认没人后压低声音道:“他会信咱们吗?”
黑夫沉默了一阵,之后又很了很心,道:“一定要说服他信才行!不然再这么下去,咱们提心吊胆到什么时候。”
十三转了转眼珠子,踌躇了一会儿后接着说:“实在不行,咱们带他去看。”
黑夫顿了一下,平平无奇的脸上渗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阴沉,“那东西,不一定还在那里。”既然火萤好好的站在这里,那他的“尸体”,说不定就是现在躺在他们旁边那个。乱葬岗那里,怎么可能还找的到。
“总之,我们先说吧。”黑夫一边说,一边凝神思索着,以往瑟缩的模样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与其年纪极不相称的成熟。他语气缓慢道:“胡阿父平日里本就厌烦火萤,若是他想办法,能把火萤调出咱们这个宫,那边再好不过了。”
“能调离到哪里去?”十三焦急道,“咱们这样身份的人,左不过就是这几处偏远的宫室了,到时还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见他急的又快哭了,黑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柔和道:“别怕,明日我趁他们都没起,先去找阿父说个清楚。阿父一贯疼咱们,会相信的。”
十三仰头看着他透着坚毅的眸子,不禁也跟着点了点头。
但沉浸在想办法之中的二人却不知道,距离他们大概几丈之隔的门内,有个人默默站立了许久,将他俩的对话一字不漏,全部偷听到了。
但是听完之后,那人什么都没做,照旧回到了自己的铺位上,蒙头开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