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太紧张了,如果再耽误下去,她怕嬴政会落个残疾。
“可你这几天几乎都没怎么休息”系统皱眉盯着她的左臂,“而且现在还受了伤。”
疲倦已经麻痹了季篆整个大脑,倚着树干睡觉,后背如同是同时扎进了无数根小刺一般,其实异常不舒服。伤口虽然已经不出血,但是疼痛还是没有放过她,感觉像是,有数不清的蚂蚁正在她的神经腺上跳舞。
但这都抵不上能将她整个人拖入深渊的困倦。不能踏实入睡让季篆有些烦躁,她阖上眼,失去意识和重心的惯性,让她顺势瘫在了地上。
脑中系统的反驳已经无法识别,她低声喃喃着:“睡两个小时足够了...”
系统见她没有压住受伤的那只胳膊,长长地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它下意识极其嫌弃地咕哝着说:“好歹也换个地方再睡嘛。”
月色掩映在朦胧浓雾里,季篆虽然没找到好环境,但能得一个时辰的深度睡眠,相对来说已经算十分幸运。因为眼下秦王宫里的所有人,怕是都不能踏实入眠了。
从君王受刺到现在不过一刻钟,王室最重要的王侯及朝中的高位大夫们,已经纷纷被宣召入宫。众人围住刚刚为君王诊脉的太医夏无且,你一言我一语,焦急着想知道他们的国君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你且细说,王上到底如何?”
“伤在何处?是否危及性命?”
夏无且的视线在一众亲贵们脸色巡梭了一圈,沉吟半晌,迟疑道:“眼下血已经止住了,明日此时王上若能醒过来,往后好好休养定能早日恢复。若是不能,只怕…得早日备下才是…”
众人互相递了个颜色,一时都没有作声。只有老丞相熊启瞪了他一眼,眼神中暗含警告和怒火,“此事你勿须多言,自有王亲们商议。”
“是是是”夏无且连忙低头,语气中夹着复杂的感激和后悔道:“多谢丞相将提醒。”君王病榻前议论他的生死,他真的是没过脑子。他极快地拱手对众人又施一礼,“下官这边去为大王煎药。”
说罢不等众人再问,便加快脚步匆忙朝着后殿去了。
羽林中郎将之首霍征又扫了一眼紧闭着的寝殿大门,与卫尉尉迟衍对视一眼,扭过头之后对众人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处,还请诸位随末将至偏殿。”同样参与了围堵刺客的卫尉尉迟衍,扭头叮嘱守着一旁的下属,“王上需休憩养神,后宫所有妃嫔来探,皆不得入内。”
老丞相熊启默默颔首同意。在亲贵大臣们商议好之前,王上受伤之事绝对不能外泄。后宫虽然不能也不敢擅自干政,但如此紧要关头,也得防范起来才行。
廷尉李斯,御史大夫冯劫,以及太史令胡毋敬与安国君嬴傒对此同样无异议。方才他们已经先后探望过王上,都清楚眼下情形有多艰难。
众人不再言语,都随霍征一起走入偏殿。
但偏殿里稽坐成之后,众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李斯与安国君嬴傒皆垂着眉眼,面上除了沉重,倒也看不出差异来。只看二人的眉眼,谁也不知他们在想什么。
太史令胡毋敬静静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谁也不去看,一手执笔一手捧着竹简,心无旁骛的下笔疾书。身为史官,事关王上的每一样事情他自然都要记下来。
更何况如今还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冯劫眉心拧紧,盯着自己的衣角兀自出神。霍征和尉迟衍与亲贵们离得较远,自从交代完君王病重的前因后果,二人就再也没有开口。一时之间,偏殿的气氛倒比君王的寝殿还要肃穆。
老丞相熊启扫视了一圈众人的表情,沉思了一会儿后,率先开口道:“老臣蒙先帝殊恩,得以辅佐当今王上。如今王上病重,便暂且越俎代庖,替王上拿主意了。”
说罢,他可以瞥了安国君嬴傒一眼。这一眼里包含的意味很复杂,既有忌惮也有警告,还有试探以及微不可查的审视。先王继承王位之前,安国君是最有资格与之争斗夺位的,倘若是王上支撑不住薨逝,他只怕会是继承王位的最佳人选。
但熊启并不看好嬴傒。此人胆气不足,昏懦无气度,并不堪大用。若把几世君王创下的基业交到他手里,无论如何不能叫人放心。
嬴傒依旧没有抬头,只是闷声道:“老丞相所言极是。”他看过侄子之后,心中除了担忧还有烦闷。只盼着侄子快点好起来,否则他还不知道要被这帮人猜忌到何种地步。
若是此时放话对王位不做他想,想必也没有人肯信吧。
冯劫听完熊启的话,心头微微一动,踌躇了一会儿才道:“王上膝下无子,旁的王亲膝下…”说到此处,他还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嬴傒。此言不明而喻。
熊启听罢,重重的哼了一声,再没接话。
大殿里又安静了下来。
隔了一刻钟,李斯从沉寂中抬起头,盯着霍征问:“朗将可有探查清楚,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敢刺杀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