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到第九个问题时,封凪停止了问话,因为汤底已经呼之欲出了。
她微笑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作为那个人的替代品,进入这场游戏的。”
“是。”
一言落下,封凪忽然是被戳中了什么笑点一样,“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身体因为发笑微微颤动。
“爱吐槽的小姐,你还是这么恶劣。”嘴上嫌弃,易戈面上却十分轻松,一副十足愉悦的模样。
据封凪所知,易戈出生于单亲家庭,家里仅有的亲人也只是他父亲一人。
所以结合上面的对话,现在汤底已经出来了。
“嘛,没办法,想不到像你这家伙居然是被自己的父亲坑了。”封凪将额前散落的碎发挽至耳后,“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或者‘姜还是老的辣’吗?”
封凪脚尖轻点,一个旋身背对易戈,发尾扬起弧度锋利而圆润。阳光照在她纤弱的背影上,隐约可以看见衬衫下精致而纤细的蝴蝶骨。
她高高扬起白皙的脖项,向后侧头,眼瞳中明明映着一点光亮,却更像是恶兽终于从沉睡中醒来,带着让人惊惧的庞大恶意,即将择人而噬。
海龟汤的答案其实很简单,易戈的父亲曾是无限游戏的玩家,后来却因为某些原因想要退出游戏,所以为此专门弄出了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儿子,并通过某些方法让其作为自己的替身,成为无限游戏的玩家。
为了防止易戈回来向其展开报复,他还专门用某些手法封锁了易戈回到现世的可能性,将他彻底困在这个游戏之中。
这般狠辣干脆的手段,是她看轻了那位貌似平平无奇的中年大叔啊。
她想起了当初见到的那位普通上班族大叔,果然在这个年头,普通上班族都是坑吗?@某位被jo护车撞翻的普通上班族。
不过封凪觉得,这位大叔其实还是少做了一步。
比如,其实他可以提前联系在无限游戏里认识的人,让易戈在进入游戏之初就斩草除根,让这家伙永远不会再回来。
想及此处,她重新露出了元气十足的笑容,嘴角尖锐的虎牙和唇边小小的酒窝也重新露了出来。
但是,似乎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河流里逐渐浮现出如水草般浓密纠缠的大团阴影,越来越近。
直到浮现在河面上。
那根本不是什么的水草,而是一团乌糟杂乱的头发,猛地分做两股向两人袭去!
然而这两人却似乎早有准备的样子,在发丝袭来之刻险而又险的避了开来,立刻向村落里跑去。
“啧,果然遇见你就要倒霉,我不怎么擅长运动啊。”封凪向河边看了一眼,“以前我始终想不清楚‘湖底水草’这个案子是怎么发生的,现在看来,要是那个落到水里的女子也有这样的发量就简单了。”
“话说这东西真的不是日本的发鬼吗?小心律师函警告。”
封凪没有说错,这东西就像日本志怪故事中的发鬼一样,没有身体,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干瘪而怪异的头颅,就连本应该被称作“脸”的部位都长着一团漆黑杂乱的发丝,行动间隐约可见乌黑发丝下的森森白骨。
易戈侧身躲过新一轮的攻击:“你还是少说些话,保留点力气吧。”
封凪揶揄:“你不是资深者吗?快转过身去怼啊,说不定打完怪还有宝箱掉落呢?摸到个橙武就发了。”
她在试探易戈的能为,也在试探游戏的机制。
“呵。”易戈轻笑一声,“都到这个境况了,你还有心情套话。”
封凪面色不变:“试试又不给钱。”
或许确实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她停住话头调理呼吸,目光从左侧大腿处一扫而过。
村庄已经隐约可见,后面的东西好像也发现时间不够了,攻击一次比一次凌厉。尽管封凪用尽全力躲闪,身上依旧残留下许许多多的细微伤口。
“铮——”的金属嗡鸣声从身后传来,封凪情知此刻已经来不及躲闪,干脆身子一偏任由发丝刺穿自己的肩胛骨,趁机一个弯腰,反手从被长裙遮住的左侧大腿上抽出一把短小精致的匕首,直接割裂相连发丝!
冷汗不住从额上滑落,剧烈的疼痛感瞬间爆发开来,加上她经过长时间的奔跑体能已经剧烈流逝,此时眼前不由得有些发黑。封凪咬牙咽下口里的血腥味,强忍剧痛,挣扎着向咫尺可见的村落跑去。
她看见早已到达村庄的易戈站在分界线上,静静看着她,似乎没有想要任何伸手帮忙的意思。
在她最后一步踏入分界线之内时,易戈才伸手揽住昏昏欲坠的封凪。她身后紧追不舍的发丝突然停了下来,像是遇见刺目阳光的冰雪,一点点消融不见。
“两年没见,体力还是这么差。”易戈将头靠在她的耳边,某种温热潮湿的气息在封凪耳畔蔓延,“不是早就劝过你要好好锻炼身体吗?”
封凪顺势靠在易戈的身上,大口喘着粗气,声音还有点干涩:“大,大概是因为你这张脸,特别能激发别人的吐槽欲吧。”
“那还真是让我伤心。”易戈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在她肩头轻轻一触,肩上被刺穿的伤口立刻愈合完整,没留下任何伤痕。
两人都没有提到易戈刚才袖手旁观之事。
他们都知道,从进入无限游戏那一刻开始,这种危及性命的情况日后可能还会遇见无数次,但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在身边专门帮忙的。
这个游戏,赢则生,输则死,就是如此简单。
所以封凪宁愿在最简单的新手试炼里受点伤,来换取应对突发情况的经验。
易戈了解她的想法,正如了解自己一样。
“呀,你们怎么了?”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两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