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是赛前关怀大会啊。”

山本武恍然大悟，终于搞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这个人向来都很好说话，偶尔还会在社交关系中充当起老好人的角色，因此也并没有反驳我的意思。

他似乎是微微顿了顿，垂下头定定的与我对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他弯起嘴角，笃定地说：“好，我试试看。”

……

***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过得很快。

我说到做到，跟高年级的学姐换了两天班。

每天放学以后不再去图书室了，而是出现在棒球部里当监工。

……说实话，这个监工真的很难当，我当了一天就快要放弃了。

我的“技能点”分配的还算平均，不管是课业还是钢琴，都处在一个优等生的范围里。

可唯独运动这方面，是一窍不通的。

对棒球也完全提不起兴致。

发球、击球，一群人在跑垒。

明明看上去很紧张的场面，我却看得直打哈欠，没一会儿就抱着书包，头一点一点的，开始瞌睡起来。

并盛中学的制服很厚，我还围了一条巨大的围巾。

此刻围巾拢在腿前，挡住了时不时吹来的凉风，温暖的热意熏的人头脑发昏。

意识迷蒙中，有什么人似乎走到了我的面前，一阵风拂过，弯下腰来轻轻推了推我的肩膀。

“momo？醒醒，这里太冷了，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

我被推醒，意识恢复了一点点，迷迷糊糊地哼唧着：“……嗯？不行，我不能走……”

要是走了，说到没做到的那个人不就变成我了吗？

那怎么行！

这么想着，我顶着昏沉的脑袋抬起头，闭着眼睛一通乱摸，抓住了身前的人的两边衣角。

制服显然是刚洗没多久，还带着淡淡的洗衣剂的味道。

不难闻。

我手一鼓一鼓的，往上蹭，从衣角蹭到了中间微微有些收拢的位置，略一停顿，用灌了水的大脑努力判断了一会儿。

嗯……好像是腰。

意识到这一点，我手一松，又滑了下去，重新揪住刚刚的两片衣角。

我稍微用力，幅度极小地拽了拽他的衣角。

山本武理解了我的意思，往前走了半步，温和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怎么了吗？”

我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收拢手臂，闭着眼把头贴了上去，含混不清地保证道：“马上就醒……让我再睡两分钟……”

话音刚落，脸颊下的肌肉似乎变硬了很多。

不过我也没在意，脑门抵在上面，很快就又迷糊了起来。

“……这下可糟糕了啊。”

有什么人含着笑意说出了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有些无奈。

额头下方抵着的那块肉缓缓地放松了下来，恢复软弹紧致的感觉。

朦胧中我听到似乎有陌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内容大约是在招呼着什么人。

“——喂山本，那我们就先走了哦！你那边的事自己处理好吧，我们就不帮你了！”

紧跟着便是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口吻里充满了揶揄和打趣。

一只温暖的手掌落到了我的后背上。

被我抱着的人没说话，只微微侧过身子，不知道做了些什么，耳边只能听到衣料发出的摩挲声。

然后，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那些刚刚说话的人似乎也都走远了。

世界似乎突然间只剩下了我和面前的两个人。

“……”

我嗅着鼻端的清香，眉头动了动，在安静的环境中睡意徒然消散了很多。

我睁开眼，绕过眼前的身躯，探出头朝操场上看了一眼。

我眼皮还有些抬不起来，反应迟钝地望了一会儿：“……部活，结束了？”

“嗯，结束了。”

眼前的身影动了动，紧接着，后背上搭着的那只手也有准备移开的倾向，似乎是打算往旁边去。

果然——

山本武一弯腰，在我的旁边坐了下来，一条长腿微微屈起，戴着黑色护腕的手臂搭在上面，微笑着看着我说：“momo果然还是不适合做这个啊……只坚持了十分钟都没有就睡着了，跟上次一模一样的水平。”

我揉着眼睛，闻言“嗯？”了一声，放下手震撼道：“十分钟？竟然这么久么？”

我还以为五分钟不能再多了。

没想到比想象中要厉害一点。

……等一下。

我反应了过来，后知后觉地看向头顶明亮的天色。

我：“……”

天好早。

部活是提前结束的。

……不会是因为我吧？

我心中微微一动，扭头，一脸严肃地看向他：“我影响到你们训练了是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明天还是别来了。

感觉有点怪怪的。

不太好。

然而山本武却扬起了一边眉毛：“没有啊，怎么这么说？”

我指指空无一人的操场：“还不到点，这不是都没人了嘛。”

我也不知道棒球部具体训练到几点。

不过这个时间，就算瑞希他们的美术部都应该还没放人呢，更何况是运动有关的部门。

山本武“喔”了一声，伸出手将我滑到脚下的围巾拽了起来，一边仔细的重新替我拢好，一边翘着嘴角平缓的解释说：“部里有人有事先走了，就是刚才跟我打招呼的那个。”

那个。

哪个？

我眨眨眼睛，思考着要不要提醒他，把我刚刚忙着打瞌睡、压根就没有见到人的事情说出来。

不过好像也不重要？

山本武接着道：“而且这种训练本来时间也不长，大部分时候，大家都是针对性的练习自己的位置，比如我练得最多的是挥棒——所以这个时候，应该是个人练习时间才对。别人走了也不妨碍什么。”

他这么说着，动作却不像是要去进行个人训练的样子，依然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没动。

我想了想，把围巾从腿上抽了出来，胡乱团巴了几下塞进书包里。

然后挪动身子，往他那边蹭了蹭。

我：“那……今天是不练了么？”

我顿了顿：“或者你练，我在这里看着你练也可以！”

反正班已经换好了，现在回图书室也没什么必要。

我伸出手臂挥了挥，模仿了一下击球的动作，突然间产生了一点好奇。

我：“你打棒球这么厉害，是每次比赛都可以打出全垒打吗？”

“嗯？也不全是。这个还是要看一点运气的吧。”

山本武笑着说，语气轻松：“像最近，别说是全垒打了，就连安打的几率也降低了很多呢。要不是momo的话，我现在大概还处在一种很焦虑的状态里吧，感觉会影响到比赛呢。”

这话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说，顿时睁大了眼睛：“欸？那现在呢？已经好了么？”

“这个嘛……只能说是在尽力调整了吧。”

山本武说着，一只手伸过来，习惯性地替我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他似乎并不怎么为这件事着急的样子，嘴角噙着浅笑，微微垂下的眉眼里，目光显得十分柔和。

我微微闭眼，又睁开。

山本武替我整理好了乱掉的头发，不过手却没有收回去，反而落了下来，轻轻地搭在了我的手背上。

“……”

一点暖意弥散开来。我心脏噗通一跳，还没等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抢先一步反手握住了他。

两只手紧密的交叠在了一起。

就像是小时候看到过的屋檐下的倦鸟一样。

我顿了顿，说：“那你调整好了么？”

山本武应了一句。

“快了。”

他捏了捏我的手心，微笑着说：“有momo在，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吧。”

“那当然啦。”

我不禁挺起胸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下了这句不知是真是假的奉承，深以为然地表示：“毕竟我可是胜利女神，有我在你这边，taki酱绝对会赢的啦！所以放宽心。”

山本武“嗯”了一声，眸光清朗地看向我，低头询问道：“回家吗？现在。”

我点点头：“好哦。”

我起身，两只手抓着他的胳膊，用了老鼻子力气才把他给拽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但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弯着嘴角替我把书包拉好。

我这次没有再让他背书包了，自己伸手把包接了过来，夹在胳膊下面。

山本武：“用帮忙吗？”

我：“不用，我可以。”

他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又将手递了过来。

手掌修长，看上去很有力量。

黑色的护腕包裹在手腕上。

这次我没有犹豫，很快把自己的手塞了进去。

我故意的，伸出手的时候往他的掌心重重地拍了一下。

‘啪’！

我心满意足的收紧手指，昂首挺胸地拉着他朝前走去：“好了，回去了。”

又是手拉手的一天——

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