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现在是在黑夜，汽修厂的外灯全关闭，天上只有月光和星光的微弱闪亮。但是江白仍然悉心地拉住窗帘，将屋中遮得严实的，为了让女孩心安。

门关上了，小屋内的白炽灯打开。徐静雅小心翼翼地将校服脱下来。拎着湿透了的校服，在屋里看了半天，最终放在了地上。然后她又脱下毛衣，秋衣，内衣，露出洁白的皮肤。

她踩着拖鞋，走进浴室里，橡胶和地板相撞，发出“啪嗒”声响。

拖鞋是江白买的，隔壁的小卖铺还没关门，他匆忙买了一双给她。拖鞋很大，是男士的号码，但是小卖铺里没有多余的拖鞋，江白让她凑合先用，并叮嘱她走路的时候小心，不要被绊倒。

浴室很小，勉强塞了个花洒，马桶和洗手池，这空间只够一个人站在里面——不过还是要比徐老鬼的家方便些，家里没有淋浴，每次徐静雅想洗热水澡的时候，就要到澡堂去。

水温调好了，花洒的喷头一打开，水柱呲徐静雅一脸。被这滚烫的水一激，她忽然笑出声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

让热水熨帖过自己的皮肤，身体里的冷气一点一点放了出来。她的头不再那么痛了，浑身都被热水舒缓。

舒服地叹息一声。

洗完澡后，徐静雅走出浴室。在此之前，她小心地用浴室地上的抹布擦过地面上的水痕，雾气蒸腾，热气还没散，可一打开浴室的门，热气散了出去，冷气又钻了进来。

她光裸着皮肤，洗完澡后的水珠还没擦干，双手环胸，急忙跑到床边，拿起床上的毛巾。

毛巾也是新买的。旁边还放着衣服，衣服是女士的款式，是新的，肥大的毛衣，比她的尺寸大上两个码——这肯定不是特意买的，应该是别的女人的衣服。

江白这里，还有别的女人吗？

她这样想。看着衣服套在自己的手上，袖子长出半截。徐静雅的内心微动，心头涌上一股细微的酸涩感觉，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衣服换完要出门，徐静雅还披着江白的棉衣。打开门，她见江白竟然在小屋的门口。

“洗好了？”江白问她。

他刚刚是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吗？

徐静雅红着脸点头。

像是察觉到她心中所想，江白解释说：“刚才出去了，去外面逛了一圈，刚好回来，你别多想。”

“嗯。”她低声应着。

“走了一圈，商店的门全都关了，没地方买衣服。你身上的衣服是向李常的朋友借的，可能尺寸不太合适，但先对付用吧，明天再换新的。”

“谢谢江白哥。”徐静雅的眼皮跳了一下。

原来衣服是别人的。

“你晚上不能回去了吧？”江白皱眉问她。

徐静雅听到他这一问，微微一诧，过了一会儿，犹豫着点头。

江白猜想，她能哭成这个样子跑出来，肯定是和徐老鬼有关。

“今天太晚了，你先在我这儿住一宿吧，”江白对徐静雅说，“你在我那个屋住，我到后面去，那里还有个宿舍。”

“江白哥，别……”听他这样说，徐静雅慌了，她怎么能占着他的屋子？她今晚跑过来，已经给他添了很多的麻烦了。

但是江白做事说一不二，他安排好的事情，别人再怎样都不能改。

人走了，徐静雅钻回小屋里，从床脚扯过被子。那被子上沾满了江白的气息，是一股烟草味——他的烟瘾有点大，刚好掩盖住汽修厂的油漆味。

他刚刚还说要给她再借一床被子，被徐静雅拦住，实在是太麻烦了，她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太多的人。

棉被掖好，暖意环绕，徐静雅的两颊被火烧。她歪着头，闭上眼。可这屋子里的气息太强烈，她一闭眼便感觉，梦中，江白走向她，然后将她抱在怀里。

就像是今天哭过后，她抱着他的时候，透过冰雪的气息，隐约嗅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

徐静雅枕着手，瑟缩成一团，在棉被底下蜷着身子，沉沉地睡过去。

睡过去后，呼吸声加重……

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亮的，徐静雅躺在床上没起来。

折腾了一宿，她还是发烧了，额头滚烫。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走过她身边，探了下她的额头。

她嘟囔了一声，说着呓语。

而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她什么时候来的？”

徐静雅隐约听着那个人继续问：

“她怎么睡在你的屋啊？”